为理查德所不知道的是,珍妮弗始终默默地关注着他,无论他成名与否,她的心始终为他而跳动,命运的绳索已经在不觉然间将他们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理查德在南方巡演期间,珍妮弗没有错过一场演奏会,她总是选择一个不显眼的位置,深情地凝视着舞台上的理查德,侧耳倾听从这些音乐中流转出的别样的声音,她能步入理查德的音乐所创造的崭新世界之中,因为这其中的很多篇目,就是因她而来,为她而奏的。他们真心相爱,她是多么希望能陪他一起走遍天涯,可惜身不由己。
珍妮弗的父母早为她物色了一位金融家的儿子,那位年轻人有六个博士头衔,家教极好,他对珍妮弗一见倾心,可是她对这个年轻人丝毫无感,他谈吐优雅,学富五车,可是珍妮弗看到的分明是一个古板木讷的人,一个缺乏热血与灵魂的人。面对此人的求爱,她的态度是决然的,这令她的家人极其失望,所有人都认为她一定是疯了。
他们不明白,她的心早有所属,可是她却不能说出这个人的名字,这个人的肤色,因为这个秘密的公开会为她的家人带来耻辱。她当然也不能向理查德表露心迹,一旦他们走到一起,接二连三的麻烦便会找上他,他的事业定然会受到严重干扰,这是珍妮弗所不愿意看到的。
理查德来到达拉斯的第二个晚上,市长邀请他在市歌剧院举办一场演奏会,他欣然同意了。
那一晚,歌剧院里座无虚席,人们纷纷想要一睹这位音乐家的风采,特别是听闻这位音乐家就是生长在本地之后,一种家乡人的自豪感充溢于人们心间,那一刻,人们忘记了肤色,忘记了偏见,将他视为本市的荣耀。
台下坐满了本市尊贵的宾客,他们都是达拉斯各界颇有影响力的人物。市长坐在一个十分显眼的位置,他的身旁坐着一位身材魁梧的老先生,老先生不断和市长攀谈,显然他们之间的关系超乎寻常,老先生的身旁是他的太太和女儿,老太太擦脂抹粉,衣着华贵,她似乎不愿意让别人看出她的真实年龄,时刻以中老年妇女惯有的手段对抗着无情的岁月。坐在老先生和老太太中间的人,便是他们的女儿,她身着蓝色的连衣裙,身材在长裙的衬托下显得修长而丰腴,她有着一双宝石般的双眼,这双眼睛正不安地向舞台扫视,此女便是珍妮弗,这是他第一次听理查德演奏时落座于如此显眼的位置。
演奏会如时开始,只见理查德身着一身燕尾服,优雅地向众人致意,人们则报以雷鸣般的掌声。他微笑着向台下看了一眼,市长在向他挥手,他轻轻点头,忽然,他看到了美丽无匹的珍妮弗,珍妮弗没有避开这道眼神,他脸上的微笑凝固了。珍妮弗调皮地眨了他一眼,他才回过神来,向众人深深地鞠躬,随后坐到钢琴面前,轻抚琴键。
悠扬的声调在剧院中缓缓流淌,如同山间的溪流一样冲刷着人们的躯壳,荡涤着人们的灵魂。这是不久前他在洛基山上游走时得到的灵感,这对于听惯了千篇一律的爵士乐的南方人而言,无异于一股清流。舞台上的理查德仿佛与钢琴融为了一体,那些跳动的琴键为他传达出了心中的一切,心之所向,琴声一路相随。
他弹奏了五首原创曲目,均博得在场听众雷鸣般的掌声,珍妮弗的父亲疯狂地为理查德鼓掌,他对市长说道:“好一个杰出的人物!”在珍妮弗的记忆中,父亲从未这般激动过,也从未给过他人这样高的评价。那一刻,站在台上的不是一个黑人,而是一位杰出的音乐天才。
演奏完毕,市里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纷纷走上前来与他握手,说着各种各样奉承赞美的话,这在很多南方的黑人看来是不可思议的事情。然而理查德却焦躁无比,他很想抽出身去找珍妮弗,却被团团围住,他只能彬彬有礼地回应每一个人。直到人群散去,他却再也找不到她的身影,心中不禁懊恼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