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回走过去,拿起地上的银票。
一共四张,每张四百两。
四,死。
这数字选得还真是吉利。
江月回把银票叠了叠,收在袖子里:“这些钱我们当然要,一千六百两,不是小数,足够我那个养母活上十辈子。”
吴家家仆轻蔑地一撇嘴,听着她最后一句,又皱眉。
江月回无视他的表情,继续说:“不过,回去告诉你家大官人,这点钱,不够。
我父亲当初养你们表小姐,可不像我养母养我,一千六百两,表小姐这些年买的首饰衣裳,也不只这个数吧?”
吴家家仆嗤笑一声:“那你想要多少?”
他后退一步,环顾四周:“恕我直言,无论多少钱,你们现在也无福消受吧?最多就是打点一下狱卒,混上一顿好的断头饭。”
江月回摸摸脖子:“本小姐这头,一时半会儿还断不了。”
她清冷的眸子狭长,目光平静无波,似幽沉深遂的海面,平静之下藏有惊涛。
牢中火光落在她身上,周身飞舞着细碎的光尘,吴家家仆有一瞬间的恍惚,像是看到神女站在云端,用冷漠又苍凉的目光俯瞰人间。
他心口猛地一跳,无意识再后退一步。
江月回极慢地笑了笑:“告诉你们表小姐,让她亲自到这里来,与本小姐说话。
否则,她与沈指挥使家那位病公子的婚事,本小姐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才好。”
吴家家仆震惊地看着江月回。
“你竟然敢威胁我?”
江月回慢条斯理整着衣袖:“威胁你?你算老几?让吴瑶瑶来见我!”
吴家家仆匆忙离开。
江月回转头看到季林,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阿月,你……”
这闺女,是不是吓糊涂了?脑子坏了?
“父亲,我没事,就是人之将死,最后拼一把罢了。”
江季林眼睛泛红:“是爹对不住你,拖累了你,让我哪有脸去见你死去的娘? ”
他突然又顿住,猛地拉住江月回的手:“孩子,你拿着这些钱,打点一下,逃吧!
就说你是来走亲戚的,无辜被牵连,反正当年抱错孩子这事,也没对外说,外人并不知情。”
江月回心口泛热,这位老父亲,其实对她挺好,又愧疚又心疼。
回到江家之后,就想着大摆宴席,告知族人,祭拜祖宗。
但原主胆子小,哪见过那种阵仗,磕磕巴巴地表示,等晚点适应了江家的生活再说。
江季林虽不忍,但也尊重她,同意了。
哪知道,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父亲,”江月回目光缓缓,在江季林和关在两间牢房中的江家人身上掠过,“我不能走,我还要救大家出去。”
“你别说大话了!”有人小声而愤怒的反驳,“你以为你是谁?你平时连人都不敢见,还救我们!”
“给我们希望,又让我们去死,你很开心吗?”
“闭嘴,”江季林沉下脸,“要怪就怪我,是我办砸了差事,连累到你们,和阿月有什么关系?”
江月回声音冷淡:“如果我没本事,你们现在早是死人,哪还有嘴说我?都老实呆着,办不成,大不了再上一次断头台,上着上着就习惯了。”
众人:“……”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此时,远处有铁链滑动的声响,有人打开大牢,往这边来了。
狱卒身后跟着一个人,手里提着一盏灯笼,映着他的玄色锦袍,闪着冷光。
灯笼上,写着一个龙飞凤舞的“沈”字。
“大人,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