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非死不认输,而是李亨明白,现在比他更焦急的人是自家父皇李隆基。
他现在就像坐在火把上烤一样,随时可能被烈火焚身。
李亨也很了解父皇,以他果决的性格,很快就会有行动。
就如同当初剿除韦皇后、太平公主等人一样,自己只需耐心等待就好。
思索间,一道尖锐的唱诺声响起,李隆基从侧门进入大殿,瞧见李隆基的瞬间,李亨陡然变色。
才几日不见,李隆基双鬓竟然全白了,而且步履蹒跚,双肩下塌,双眼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怎么会这样!父皇,你可要振作起来呀!李亨心中呐喊。
不等他多想,令狐德已经大步出列,高声道:“启奏陛下,自杨氏一党被清除朝堂后,许多重要职位空缺已久,严重影响到国事运作,老臣提议,立刻商议恰当人选,填补空缺!”
李隆基默然半晌,缓缓道:“你们想让谁填补这些空缺?”
尽管他语气中透着不满,但已经丝毫无法让人感受到帝王的威势。
王忠嗣出列道:“臣提议,由原吏部侍郎薛荣接任吏部尚书,太子宾客李白任户部侍郎,京兆府判官佟明任京兆少尹……”
“臣反对……”
“臣也反对……”
几名官员当即出列,与令狐德、王忠嗣、卢弈等人争论起来。
李亨心中一片冰凉。
这些反对的官员除了庆王外,都是李隆基刚刚启用的几名郑家子弟,至于其他人,都如泥塑一样毫无动静。
几道零星的反对声音,很快便淹没在太子一党官员的附议声中。
不得已之下,李亨只能向裴冕打了个眼色。
后者立刻出列反对,跟着便有忠王一党的官员附议,然而人数却比想象的少太多。
接下来便是一场唇枪舌剑,忠王一党人数少,事先又没有准备,局势完全处于一面倒的状况。
李隆基疲惫的摆了摆手,道:“此事既然有争议,就改日再议吧!”
李瑛大步出列,朗声道:“父皇,朝事紧急,怎能因少数人的反对而搁置?南线战事未定,后勤保障十分重要,儿臣以为王将军的提议非常妥当,请父皇下旨!”
大部分群臣齐齐出列,高喊道:“请陛下下旨!”
这么多人齐声呼喊,声音响彻大殿,李隆基额头冒出冷汗,急忙道:“好,好,朕下旨就是,若是没别的事,就退朝吧!”
李亨见李隆基这般失态,心中失望透顶。
李瑛却并不打算收手,他今日主动进攻,其实是对朝臣和李隆基的一种试探。
结果出乎意料的好,出面附议自己的朝臣中,很多人之前并未来投效自己,这说明人心已经尽在他这一边。
李隆基的反应更是意外的惊喜,连他也没想到自己的父皇会露出这种软弱的神态,这是他从未见过的。
既然如此,自然要乘胜追击!
“父皇,南诏之战,盖嘉运将军大破南诏军,功冠三军,儿臣请旨,封盖嘉运为平南侯,领右卫大将军之职!”
盖嘉运的军功是实打实的,李隆基也只能承认,摆手道:“准奏!”
汉中王跟着出列道:“陛下,盖将军上奏,说朝廷拨给姚州军的器械许多已经老旧,军粮中也掺了沙,南诏之战的后勤由左相、右相负责,臣以为此事必须追究到底!”
李隆基正要说话,右相陈希烈已快步出列。
“启奏陛下,汉中王所奏之事,并无虚假,姚州军后勤由左相负责,当时臣发觉有问题,也劝过左相,只可惜左相不肯听!”
李隆基还以为陈希烈会反驳,哪知他竟一口承认了这事,还将矛头指向了韦见素!
“左相,你怎么说?”
韦见素吃惊的看了陈希烈一眼,默然半晌后,低着头道:“此事却系老臣疏忽,臣自请免去左相之职,请陛下和太子殿下恩准!”
他久经朝事,心知大势已去,若是顽抗到底,很可能连身家性命也保不住。
眼下唯有认罪屈服,才能苟全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