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边唱边跳,缓慢的肢体动作,却充满着节奏感,轻舞的七彩璎珞,却总是透出悦目的灵动。
翩然旋转间,头冠下的绯红色轻纱扬起,露出一张年轻绝美的脸。
这一刹那,云栖惊得捂住了嘴,喃喃,“红绡——”
一大早就没见到她的人,竟然跑到了这里!
……她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她……不瞎啦,一双秋水般的眸子,面朝雪峰的方向,迷人的目光总是飘忽着落在秦王的身上,红艳的唇弯起柔魅的笑,当然,那也是对秦王的笑。
如果知道窦三郎的真实身份,在长安的时候,她也许……
这一刻,蝴蝶蛊三个字忽然从心间飘过……云栖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更像个温柔陷阱。
二
“老程,”山坡上的秦王正与程咬金弈棋,落下一子后,抬手指着城楼上艳美绝伦的女子,“快看,那姑娘在唱给我听,跳给我看——”
“真是没意思,”程咬金手中的白子尚未落下,看看美人,又偏头嫉妒地白了他一眼,“明知道你这人花心,这些女孩子总是中意你,在京城是这样,到了这里还这样。”
凝望着迷人的春色,秦王深深吸了一口气,唇角浮起一抹狞笑,“没有打开城门迎接,给我玩这套不战而屈人之兵,可笑,战争岂是儿戏!”
程咬金苦笑,“美人载歌载舞欢迎远客,打不得杀不得。若无功而返,不但会被太子借机弹劾获罪,还会被天下人耻笑,破了城,又有人说她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大唐军队恃强凌弱、滥杀无辜,人言可畏,进退两难啊!”
秦王若有所思地默了半晌,忽然道:“男主外女主内,这是天理伦常,这女蛮族逆天而行,天自诛之。”
说到这,他抬眸望向幽碧的晴空,飘忽的云朵间,忽然多了星星点点、色彩斑斓的风筝。
程咬金咧嘴一笑,“兄弟们这几日准备的风筝终于上天了。”
风筝色彩斑斓,形状各异,有燕子、蝴蝶、蜈蚣,金鱼、老鹰……飘飘忽忽,顺着雪顶上吹来的山风,越过翠色氤氲的山麓,越过巍峨宏伟的城楼,挂在了茂州城上空。
——像鸟一样会飞的奇怪东西?汉人可真会玩,还很漂亮!
趴在城楼上只顾着看男人的女人们立刻就注意到了。
这辈子第一次见风筝,女人们抬头四顾,欢呼雀跃,竟然将杀气弥漫、庄严肃穆的战场变成了喧嚣的市集。
似对山下嘈杂的欢呼声置若罔闻,秦王低头专心致志地推敲棋局,忽然落下一子,这一子,重若千钧,棋局胜负已分。
完了,程咬金目中一黯,叹了口气,苦着脸落下最后一子,告负收场。
城楼上的呼声愈发高涨,秦王举目凝望着那一个个蓝天下飘忽的影,脸上溢出成竹在胸的笑。
“老程,你看,他们就是上天的使者,给这些忤逆上意的女人带来了上天的旨意。”
他的话音刚落,天上那头最长的蜈蚣已经飞到了女蛮国王居住宫殿的上空。
炽烈的高原阳光透过风筝,恍惚间,蜈蚣头部的触须忽燃起一缕火焰。
紫色混杂着青碧色的火焰顺着风迅速蔓延,嗞嗞作响着向蜈蚣头窜去。
顷刻间,傲游在蓝天下的蜈蚣已被紫焰吞噬,迅即凝聚成火球。
火球噼啪燃烧着朝着下方庄严的宫殿坠去,在阳光下划过一道耀眼的流光。
放眼望去,漂浮在茂州城上空的风筝,仿佛约好了般同时燃烧起来。
转眼间,半空中火光闪烁,大大小小的火球如同冰雹般急坠而下,在碰撞到城里密密匝匝的屋顶时,“轰隆隆”发出硝石炸药特有的爆炸声。
一时间,以木制为主的茂州城,立刻陷入一片火海。
大地变得炙热,空气仿佛也在燃烧,烤得每个人脸和身上发烫,里面混杂着呛鼻的烟气,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顷刻间,原先矗立在高原雪峰下的美丽而幽静的城池,已经被浓烟和火光笼罩。
——原来这家伙唱的是这出戏啊......他倒是把硝石霹雳弹学去了!
倚在城楼上呆看风筝的女人们大惊失色,终于恍然大悟,四下响起一片哭爹喊娘的咒骂声。
呜呜呜……男人真不是东西,都是些畜牲,不……连畜牲都不如,以后都断子绝孙!
城楼上负责守卫的大将军,自然是位女将,对着在火光里不断爆炸的茂州城,气得直跺脚,挥臂高喊:“闲杂人等都给我回去,撤!往后撤,回去救火——”
不用她发令,城楼上的女人早就一窝蜂地涌向楼梯,下楼……慌不择路间又有人被挤倒,人挤人、人压着人如同叠罗汉般,城楼两旁的楼梯上混乱不堪,哀嚎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云栖虽然觉得她们愚蠢可笑,可见到这副混乱而悲惨的情景,心中十分不忍,连忙招呼着岩波,一同上前救人。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这时城门已经敞开,那些臭男人正得意洋洋地窜进城,看到四下奔逃的女子,如狼似虎直直向女人扑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