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护法,”雀灵娇滴滴地笑着,与山下判若两人,“糜莫让我来问,这一批的丹药备好了吗?”
苗人扁额上病态的眉一挑,声音也是阴沉:“她这么急?那批人不是今天刚到吗?”
“其中一个明早下山。”
“刚来就准他下山?”
“所以才急着找护法,在她走之前,一定要服下。”
说着,芊芊柔柔的手递去一只黑木食盒,盒盖启开,里头赫然摆着一小碟新鲜黑亮的葡萄——来自西州的马奶子葡萄。
“糜莫说了,就用这个。”
想到那个被虫子操控的人偶,云栖顿时觉得胃里头好像有虫子在爬,不消几日,那只虫子还会生出千千万万只小虫子,千千万万只小虫子在她全身的血管里、脑子里爬呀爬,她想呕,可是身子没带在身边,呕不出来。
诺德似笑非笑地瞅着她,脸上满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嘚瑟。
呆怔了半晌,云栖讪讪道:“老妖婆太抠门了,明知道我喜欢吃,才赏这么几个!”
二
长安的月色,少了雪域诡异的凄冷,充满着市井红尘的喧嚣。
元神回归的诺德,一如既往地端坐在书房竹几前。
月光穿过窗前摇晃的竹叶,婆娑着洒在他的身上,他眯着眼,凝望着月下覆着幽蓝光泽的醉玲珑。
“如果你走了,”他口中喃喃着云栖的话,“我想你了、需要你来救我怎么办?”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这么傻,若没有我,早就死了一百次了,我还真是担心你啊!”
随即他的唇角又浮起笑,心里想着,这个凡事冷静自持、面冷心热的姑娘,在他面前,话竟然也会这么多,简直就是个话痨。
临别前,他们攀到雪峰之巅,云栖一面检查装备,一面絮絮叨叨地交待:“诺德,待会我飞起来,你千万不要走开,这山有四五千米,我又不是鸟,没有翅膀,万一那鞋突然失灵我不就完了!再说了,就是飞机降落也要清理出跑道,这下面万一有什么鬼东西等着我,正好送上门去......我还年轻,还有很多事要去做,我不想死。”
诺德偷笑,点头,“放心,我答应过你保护你,只要你心里一想起我,我保证立马出现。”
云栖紧盯着他,神情忽而严肃:“如果事出紧急,我来不及想起你呢?”
诺德看着云栖,半天移不开目光,末了,脸上挂着满足的笑,“你若怕来不及,可以一直想着我,一刻都不要停。”
云栖冷笑:“保护我,关键时候人不来,来个魂顶屁用啊!”
“我相信你能应付。”
“我也相信自己能应付……”云栖朝他翻了个大白眼,“一路走来,我不就这么自己应付过来的么?求人不如求己,老话说得好啊——”
愤愤不平地抱怨完,她的人已展动身形,似飞鸟般凌空跃起,仍没忘记回过头交待:“人命关天,你记得托梦给佴峤和明佟,如果他们不信,就让他们做个噩梦,梦见七窍流血、被人抛进水潭子里喂鬼,别忘了!”
……
诺德闭着眼睛,一直偷偷看着她。
看着她掠过钻石皇冠般的雪顶,看着她如同白孔雀般飞过凤凰树,看着她在丛林边缘的大榕树上落脚。
他的指尖轻轻抚弄着醉玲珑柔嫩的花瓣,如同在抚摸她柔嫩的唇。
忽然,他感应到了某种熟悉的呼唤,下一刻,他已钻入那片深邃无际的虚空。
那是张熟悉的脸,“儿子,你找到人了吗?”
“按照您给的线索,已经有了点眉目。”
“有了点眉目?”老诺德怪怪地看了他一眼,“哦,说说看。”
“她出现的时间与波西洛王国消失的时间点大致吻合。”
“就这?”
“有人见过她,我看见了她的脸,她的头发,她的眼睛……”诺德旁敲侧击,“父亲,这人究竟是谁,能够劳烦您如此费心?”
“带她来见我!”
“这个么,”出于尊重,诺德极少反对老诺德的指示,但这次不同,“她是谁?您如果不肯告诉我真实情况,我不想打扰她,您要知道,她是个自由人,不一定愿意见您。”
老诺德眨了眨眼,忽而狡黠一笑,“儿子,你这次任务耽搁的时间太长了。”
“其他任务都已经完成。”诺德镇定自若,“这件事还需要点时间,这完全是为您着想。”
“啊哈,这件事恐怕是你的借口吧?!”老诺德死盯着这个在他眼中永远都长不大的儿子,“你也不小了,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我们当然希望你能早点安定下来。不过作为男人,有些事,逢场作戏,玩玩可以,不需要太认真,婚姻和一时头脑发热的爱情完全是两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