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热带的四季不像北方一样泾渭分明,即使是秋天,树木郁郁葱葱毫无半分秋色,一阵风吹过稻田边上的灌木丛林中,树木抽动着“唰唰!”作响,好比有人用长鞭向灌木丛林里面抽去。此时像草木皆兵,更像牛羊在里面吃草。
花甲黝黑光亮的额头上汗珠顺着脸颊滚滚落下,滚到眼角眨了眨眼睛,辣得他流出泪水,汗泪齐流,流到嘴角边他用舌头舔了舔,咸中带甜,尝到自己的泪汗,他才掀起衣角满意的把它们擦去。
火辣辣的太阳晒得他眯着眼睛,他把手遮在额头上,向风吹动的灌木丛中望去,嘴里喊着:“昏…!昏…昏昏…!”的声音,显然在学水牛叫,他的嗓子早已干了,声音没有一点“丰满。”干瘪得被风轻轻吹散在空中。
他一壁喊叫一壁在秋收过的稻田里移到,稻根发出“唰唰!”的响声,视线盯着灌木丛中摇动的树木一刻也不敢放松,只到他看清树木从林什么都没有,他才认定是风,然后转移视线,他看到稻田那头灌木从中有移动,他忙跑过去,然后继续盯着移动的树木,只到他看清灌木丛中什么都没有,他才认定是风。他怕灌木丛中有刺,不想进去,他恨自己没有千里眼顺风耳,看不清灌木丛林里的一切,他只能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有响动的地方。
最终他累了,把头枕到田埂上躺着,闭着眼火辣辣的太阳烤着他,他养着的那条黑狗,跑过来用舌头舔着他汗津津的脸,他拍打一下狗,“汪!”的一声跳开,狗又摇了摇尾巴跑过来继续舔他汗津津的脸,他忍不住忙坐起来一边打着狗一边骂道:“大黑!死开,牛丢失了,牛会克(去)哪里!”
黑狗在一边蹦蹦跳跳。
此时风吹到他嗓子里,咳了两下,有些口渴,他想起稻田头上有一条小溪。他站起来顺着弯弯曲曲的山路爬上去,风吹过他凌乱的头发,稻草碎根从他头上飘落,像初冬旁晚的庭院里的落叶一样,轻柔,悄悄。
他一会子走着一会子停下,竖起耳朵,睁大眼睛观察有没有半点关于水牛的信息,此时他将要到小溪边,愉快的回头看,弯弯曲曲的盘龙般的山路向下延伸,在山路的尽头旁的稻田里他看到一个人在扎稻草,他欣喜若狂地奔下去,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口渴。
“陈二!”他走到扎稻草那人旁边大喊,“你在干嘛!”
吓得陈二忙停下手中的活,扭头道:“花甲,你来这里干嘛呢?”
花甲一屁股坐到田埂上,他的那条黑狗,伸着舌头围住他跳,他摸了摸狗头道:“我家的水牛不见了?你看见没有?”
陈二蹙眉道:“太阳好毒辣,会不会去了芦花潭里打泥(泥水里游泳),去那里看看。”
“不会的。”花甲说,“我家那水牛厉害得很,不用打泥。”
陈二抓起一把稻草往田埂铺下,他一屁股坐到花甲旁,拿出烟斗放到嘴里,揉了揉烟草叶放到烟斗上,“吧嗒!吧嗒!……!”的吐出烟,然后把烟叶递给花甲,花甲用衣甲擦了擦烟斗抽起来。
“花甲。”陈二擦了擦汗问,“你家今年的稻谷收成好吗?”
“不好!都怪那头死牛,耕田耕得很粗,秧苗插不进去,咋过会好,去年比今年好,去年另外一头牛犁地,那稻谷多得坠地,今年的牛笨得拉牛屎,简直太笨了,现在死牛认不得到哪里去死了,找也找不到,你说会到哪里去?……!”
花甲说完眯着眼睛问道:“你家的稻谷收成不错?”
“嗯,嗯,还差不多。”
“对!不像我家,那头死牛不争气,现在找不到,要死了……!”
花甲对着陈二滔滔不绝的骂着他的那头水牛,沫液横飞,喷得陈二一脸口水,果然“言多必湿”陈二擦了擦脸仍听着他诉说。
不知不觉中,黑云密布,一道闪电擦亮了天空,花甲才停下嘴抬头看了看天继续说道:“要下大雨了。”
那条黑狗忙钻到稻草堆里。
“我家还晒着稻谷呢,我要回家收稻谷”陈二站起来问花甲,“你家晒不晒稻谷,要不要帮你收。”
“晒呢!不用了……!”花甲把雨伞递给陈二继续道,“伞帮我拿回克(去),带着不方便我要克(去)找牛。”
“可是要下雨了,不带伞怎么行。”
“不怕得。”
陈二接过伞,拔腿往家的方向跑去。
花甲暗想,口干舌燥,要去田头上的那条小溪喝水,叫道:“大黑走!去找牛。”
闪电划过黑黑的乌云,大地突然明亮,昙花一现,仿佛一根火柴在黑夜中划亮,一瞬间灭了。吓得黑狗,往草堆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