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乾在白水县兵败,本人也被洪承畴取了首级。
按照原计划,洪承畴等人应该在白水县修整几日,再行动身,然而如此一帆风顺的战斗激起了边军的嗜血本能,洪承畴认为军心可用,当即便谢绝了白水县令的邀请,敦促三军直扑澄城县而去。
可惜的是,等李昌龄、洪承畴赶到澄城县的时候却是扑了个空。
原因也很简单,郑彦夫不是莽夫,李乾兵败的消息传来,郑彦夫便已然清楚自己绝非洪部的对手。
按照原本的计划,应该是李乾阻击洪承畴,若是能阻击,则郑彦夫再作为生力军加入战斗。
或许还能依靠缴获的火药勉强一战,毕竟就郑彦夫的判断,明军边军不会超过两千人。
然而令郑彦夫大失所望的是,李乾居然三天都没守住便兵败身亡了,这让郑彦夫直接放弃了跟洪部正面交锋的打算。
于是八月中旬,郑彦夫便率领所部精锐和一部分愿意随他一起离去的百姓,撤离了澄城,让踌躇满志的洪承畴很是失望了一把。
郑彦夫在澄城颇得民心,杀官后,郑彦夫并为自傲,反而待人平和,也没有以官长自居,饮食用度都和百姓无疑。
要知道郑彦夫本人也算是富户出身,如此作为自然让民心归顺。
等到李乾兵败,郑彦夫欲走之时,澄城百姓无不阻拦,不少人在城门口拉住他的缰绳,流泪不舍,郑彦夫虽然心有不忍,但清楚若是不走,必为洪承畴所败,也只能率众遁走。
值得称道的是,郑彦夫虽然走,却没有拿走府库的粮食,而是分给百姓,钱财也散发一空,后来洪承畴随行的文官记载:“澄城屋舍,俱无一毁,贼之所图令人心惊。”
郑彦夫跑了,麻烦就来到了洪承畴这里。
一方面他心心念念的军功飞了,另外一方面便是士卒方面的问题。
边卒一路急行军来到澄城县,结果却发现贼已逃散,倒是澄城县的乡绅自发的组织起来迎接王师。
虚头巴脑的东西对于士卒来说可一点意义都没有,什么箪食壶浆,那是扯淡。
南下剿贼就是图个军功,求个发财,如今叛贼走了,倒是轻巧,一句话说打就不用打了,那军爷们从何发财?
于是李昌龄部自入澄城起,军纪极度败坏,起先还是小规模的抄掠乡野,屠戮一些没有土地的流民,拿他们的首级来充抵军功。
此事杨兆得知后,自告奋勇上书弹劾,请求李昌龄、洪承畴等人正明军纪,不可使军人祸害百姓。
洪承畴接到上书,象征性的招来李昌龄商议。
李昌龄对于杨兆的上书嗤之以鼻,直接对着洪承畴说道:“将士们久在边关,如今南下为朝廷卖命,流血流汗,所求不过一些金银财帛,取了便取了,至于野地流民,本就贼民难分,安知其日后不从贼乎?”
这话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日后从贼的概念简直比莫须有还有强上三分,然而作为文官的洪承畴也没有很以为然。
只是警告李昌龄道:“杀贼立功自无不可,所缴财帛亦当赏赐士卒,然,若是危害乡贤,以失朝廷二百年养士之名,则本官断不许也!”
这话就更有意思了,洪承畴并不反对士卒抄掠百姓,这是明末的常态。
他反对的是针对士绅进行抄掠,他本就是士绅出身,无论如何都是要捍卫自己本家的利益的。
李昌龄虽然看不起这些文人,却也清楚这些豪绅在地方上的关系错综复杂,自己开罪不起,于是也再三下军令,勒令士卒不得侵扰“乡贤”,违者论死。
至于杨兆,李昌龄则是以“军机大事,非所宜言”为由,断了他十军棍,并且还警告他,若是胆敢再妖言惑众,定以军法论死!
于是在洪承畴跟李昌龄的纵容下,边军的军汉们彻底放飞了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