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指一挥,给了凰栖云一个爆炒栗子球。
白榆没好气道:“你这是要趁机把我睡了还不想负责的意思啊。”
凰栖云捂着脑门:“我,我没有……而且不用你负责,不是更方便你么?”
“方便我什么?”白榆挑眉:“把我当什么人了?我缺的是个斐济杯么?我缺的是共度一生的良人良配,而且我从一开始就这么说了,你愿意跟我组一辈子的生活吗?”
“你可以找到更好的,我不是什么良配。”凰栖云退缩了不敢回答:“我……”
“所以你舍得把我让给别人?”白榆语气里多了几分故意显露的怒意:“你希望我和你一夜春风后,把你忘的干干净净,然后去娶别的女子,喜结连理洞房花烛?”
他握住拳头,沉声道:“凰栖云,你若是不喜欢我,但说无妨,不必这么羞辱于白某。”
凰栖云眼眶都红了几分,同时心虚的很。
她已经被戳破了心思和想法,自然不敢对视白榆的眼睛。
明面上这件事似乎是谁都不吃亏,但对于付出了真心的一方,无疑是赔本买卖……
他要的是全部身心,现在只拿到了试玩版的前者,可不算是亏本买卖吗?
可凰栖云并不想把身心全部都给出去,她的心里还藏着深刻的恨,拿不出去也给不了。
但她知道继续拖下去,被对方完全拿捏只是时间问题,就怕真的哪天稀里糊涂的被攻略,然后一孕傻三年……不小心眨眼十年后,孩子都能跑去打酱油了,到时候指不定还要回凤凰台省亲,还谈什么深仇大恨?
她自然知道那样的结果是很好很好的。
人生幸福,家庭美满,还有什么不好呢?
但她内心就是无法接受那样的结果。
从桥下流水中映照,隐约能够看到十年后满脸笑容的自己,那一点都不像是自己该有的样子。
这让她感到十分的惶恐不安。
凰栖云沉默着。
她有些懊恼于自己不该生出这些小聪明,毕竟以白榆的聪慧连血衣凶案都能勘破,如何看不破她的这些小心思。
“我……”
“若你不喜欢我也无妨,我有追求的权力,你也有拒绝的权力,但你的要求我不会答应。”白榆侧过身:“如果你觉得我们并非良配,你也不想在看见我,我离开便是,或者干脆应了你的要求,和别的女子成亲,另寻良配。”
听到这句话,凰栖云的表情从为难变成了慌乱。
她不喜欢的仅仅是幻想中的未来自己……而不是未来幻想中的那个美好家庭。
如果那样的家庭里没有了自己,而是换成了别的谁。
一想到白榆会对其他女人做出和自己相似的事,会对她嘘寒问暖,会对她温柔言语,会牵着她的手走过四季变幻……一股强烈且钻心的痛楚满溢了出来。
不行!
不可以!
不能让!
那明明是属于我的!
女子嫉妒心比男人强烈,是因为她们更加感性,也更加冲动。
而所有人都是贪婪的,既要又要是人类的本质,她可以放弃,却不希望被替代……特别是亲手舍弃的唾手可得之物,成为了被其他人所得的无价之宝,就像是见到一块石头随手丢了,但被另一人捡起来后,却发现不是石头而是和氏璧。
这种反差必将招来焚尽理智的妒火。
仅仅是想象一番,便觉得无法控制情绪的外溢宣泄。
凰栖云就算看过许多,就算闯荡过五年江湖,但男女之间的感情,她从未经历过。
纸上得来终觉浅。
这不,一下子就陷入了自我内耗的状态。
这也能看得出凰栖云的本性是个好姑娘,因为她没有嘴硬,没有甩锅,而是脸色一白后开始自我反思。
善良的人总是习惯于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只有认清现实残酷且彻底黑化后才会绝望的发出‘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的呐喊。
其实白榆上一句说的仍然算是保守了,若是他这么说‘——你若是不喜欢我,那直说无妨,我绝非死缠烂打之人,这就去凤凰台找凰烟霞提亲便是’,那才算是绝杀。
不过这么说就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以凰栖云的性格,可能会触底反弹。
白榆微微放轻了语气:“我知道你应是喜欢我的,只是没有说出……即便不喜欢,至少你也不讨厌我,对吗?”
“我……”凰栖云心乱如麻,根本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但她知道自己已经忘不了眼前的人了,仅仅是放开手就会这么不舍,这才过去了几天?
为什么她会变得这么不像自己?
动了真感情真的是一件很可怕很可怕的事。
“我迟早要上凤凰台的。”她坦露出真心,轻声说:“我陪不了你多久,我也没办法保证自己一定能从山上活着走下来,如果现在分开,或许会遗憾,但至少不会太难过。”
白榆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颊长发,语气多了几分随性:“我白榆没有你想的那么傲慢,我不认为自己能改变谁的人生信条,所以我不会劝你不要上凤凰台。”
“如果你真的决定这么做了,我会支持你,并且陪着你走完这一段路。”
“或许我不能完全抚平你对复仇的执念,但也不会要求你忘记它的存在。”
女孩的下巴抬高,让视线交汇:“那如果,我们真的没办法走一辈子那么长远呢?”
白榆语气洒脱道:“倘若我们真的不能走完一辈子那么长的路,那也无妨啊。”
“今朝若是同沐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比起将来会如何,我更在意当下是否留下了什么遗憾,人生本就苦短,理应及时行乐。”
“我不在意将来会走多远,只在意……在你抽身离去前,还能陪着你走多远。”
“倘若你是希望这段路上有我在,那就告诉我,用最直白的方式告诉我。”
“不然的话,我看不见,也听不懂。”
两双眼睛对望着。
此时无关风与月。
所以云翳悄悄遮蔽了月色。
在凰栖云鼓起勇气踮起脚尖的时候,黑暗笼罩小镇。
又在月光穿过云间洒落大地时,她结束了此生最为主动最直白的倾诉,脸颊红若火烧。
她抓着青年的袖口,额头贴着对方肩膀:“我需要你陪着我,直至我们来到凤凰台的山脚下。”
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沦陷,或许是,又或许仅仅只是一场有保质期的短暂爱情。
但她像是抛下了某些重担一样,再无心中的压抑情绪,久违的轻松充斥全身,像是躺在云端。
“我答应你。”白榆承诺:“会陪着你走完这一段路。”
“如果这辈子不能共白首,那就等下辈子吧。”
……
有关于血衣案的真相被披露了出来。
江湖消息本就流传迅速,早在邸报之前,就已经有小道消息流传;仅仅十天后,已经有说书人开始谈论此事,并且改编了一个内容详情都有模有样的故事。
直接在大夏各地郡县州府引发了热潮。
半月后,来自官府的邸报传至大夏各地,通报全国百姓,血衣案真相已破获,背后凶手已伏诛。
消息传遍两京十三省。
与之前说书人口口相传的故事评书遥相呼应。
故事主人公的白公子和凰女侠之名不胫而走,短短几日内便迅速成为了江湖热搜的风流人物。
虽其评书中白某人过强的实力境界受到江湖人和吃瓜群众的质疑,但皇城大内总管杨貂寺亲口吩咐下人不得误传‘什么叫过几招?我那是被指点了几招!’,还有九公主下令杖毙了个嚼舌根的太监,仅仅是因为他侮辱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以上种种传出去之后,江湖中就再无人敢质疑其实力境界。
封圣不可辱,谁敢指指点点,必然是嫌命长了。
凤凰台。
静室内,凰烟霞刚刚结束了闭关,她的伤势已经痊愈。
此时刚刚看完了官方发布的邸报,手指颤抖,身心皆震颤。
短短二十天光景,江湖却已变样。
遁魁、枪魁身死,隐魁匆忙退了十魁称号失踪不见。
血衣案的真相被破获,凶手竟是名满天下的医圣世家的侯莫氏父女二人……
凰栖云被白榆证明了清白。
凰烟霞此时已经成为了双手染血的弑亲之人,原本的那些大义名分再也站不住脚了,怎么可能不感到身心疲惫?
她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是对的,因为凰栖云是不可救药的恶,她嗜杀的本性无可更改,灵魂藏着凶恶,只能斩杀了她,避免她继续铸下大错。
可白榆的做法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此时凰栖云不仅洗脱了嫌疑,更是成为了名满天下的女侠仙子。
在评书两人就像是一对完美的神仙眷侣,惹的无数人羡慕,一句‘只羡鸳鸯不羡仙’更是被无数文人墨客大为赞叹,甚至流传到朝堂上。
若是让外人知道了凰栖云的过往,她这新任剑魁将会成为评书里的面目可憎的反派,会成为天下人耻笑的对象。
凰烟霞虽不在意虚名,但凤凰台在乎,自消息传来后,凤凰台全体弟子都陷入了强烈的低气压状态。
她不论是作为掌门还是作为姐姐,都算是失败至极。
可现在想要挽回,也已然是来不及了。
况且凰烟霞始终确定,自己当天明明白白的看到了凰栖云杀死了同门姐妹,哪怕她并不是血衣案凶手,也不能证明她真的无害和清白。
“唉……”
默默叹息一声,凰烟霞抛下繁琐的思绪,看向手中的另一封书信。
它来自于割鹿城。
正值建城九十年,也是王斧钺的一百六十岁大寿。
趁着这个机会,割鹿城对江湖发布告令,将在割鹿城中遴选新任武魁。
邀请她这位新任剑魁前往割鹿城观礼。
凰烟霞不喜欢这种江湖交际,但这一次也是不得不去。
一是因为武仙的面子不能不给,她必须考虑凤凰台;
二是因为有小道消息传来,白凰二人下一站便是割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