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妃名叫南宫诗韵,约莫三十余岁的年纪,满面未加粉黛,却如十六七少女般细嫩光滑。
雾气蒸腾,浓浅相间,她匍匐在池边,倏忽挺了挺身子,傲人的身段出水,旋即舒展双臂。
一池子的水哗啦啦若天河落涧,横峰挂帘。
“你手力不错,以前练过武?”
南宫诗韵将头发卷起,宽袍披肩,回眸望向少年。
少年已相隔甚远。
一般而言,习过武的人,身上气血恒通,像是狐臭这种病,是不该存在的。
苏阳回想着刚才掌下的感觉。
“这位娘娘经脉里,似乎有毒。”
南宫诗韵看着苏阳的表情,心知缘由,也不生气。
她拿出瓷瓶一枚,放在滴露的鼻前嗅了嗅。
多年不曾制香,许多记忆倏忽间翻涌而上,令其神色动容。
这些年来,她不仅身上的异香改变,连气血经脉也试试拥堵,修为一点点消失。
按摩之法,也是杯水车薪,无奈之举。
不过今日这少年的手法倒是令自己颇为舒爽。
“此物给你,你若是肯来,事先嗅上,可以保一个时辰。”
苏阳接过,心里忽然想起那秋月姑姑说的话,一时动了心思。
“不知……”
他抬起头,和南宫诗韵四目相对。
“娘娘可知寒妃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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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水殿长荣千年。
若是向上追溯,能到太祖年间,当年百国乱战,有一女子与太祖早年相识,相伴终老,便是出自寒水殿。
自那之后,寒水之名便一直受大夏诸皇尊崇。
三十余年前,南宫诗韵与寒妃一同进宫,颇受宠幸,而怡亲王的原配秦雨柔与其结为连理的时间,还要更早。
谁知不过十年之后,贤妃持铁证于金殿上告发寒水殿叛变,令得举国震惊。
十日之后,皇后寝殿前。
苏阳望着几个晒得黝黑的太监在殿前操练,心中一直想着香妃同自己说的故事。
此事听着倒像是宫斗。
只是寒水殿叛变一事,真的属实吗?
苏阳心中疑惑。
一夜之间,不仅寒水殿阖宗覆灭,连大夏宗室之内,与其有关之人也死的死,走的走。
千年的辅国宗门,一朝叛变,就能这般上下一心?
他有些怀疑。
想当初,南疆的金刀门也是叛逆。
可是那时,举门上下,仍旧有半数与其划清界限,归于大夏。
“嘿!小子!”苏阳还在思忖,忽然见一个高个子太监朝自己呼唤。
一般而言,太监幼年阉割,后面总是不易长得雄壮。
但这位唤作康祖恩的年长太监却是特殊,身形比一些大内侍卫还要粗犷。
据说目前在御前伺候。
他叉腰对苏阳招手:“快来晒晒太阳,最近这里邪门的很,你年纪轻,若是不撑着正午补补火。”
“小心晚上吓病了叫姥姥去。”
身边的一群太监齐齐发笑。
先前也知面前的这位少年是秦公公照顾的,他们这些人平日都和秦宝儿关系不错,眼下只把苏阳当成小辈看待。
“来了。”
苏阳也不作态,应声前去与他们坐到一起。
民间常说,人有三把火,分别位于头上和双肩,寻常阴鬼是不能近身的。
在谋害生人之前,它们总要先恐吓一番,直到其惊惧失常,肾气失司,阴水上泛,活把那三把火全都熄灭了,才能吸食其外泄出来的阳气。
所以许多被阴鬼吓死的人,都是二便失司,浑身臭秽不堪。
这是惊恐之下,肾阳脱失,开阖无度的表现。
“康公公,晚上是什么鬼啊?”苏阳递给康组恩果酒。
“我也没见过,据说什么鬼都有,轮换着来……”康祖恩挑了挑眉毛,用力的抿了抿甘甜的果酒。
砸吧了下嘴巴。
“魑魅魍魉,魑魅魍魉。”
“不过最厉害的,还是那个魅……”
时间一点点推移。
每日入夜的时候,公羊僖都会前来查看一番,只是他修行的功法本就阴柔,那些鬼物皆是机灵的要紧,他人还未来,便消失不见。
像是有人操纵。
“哼!也是他们俩一个死一个走,欺负宫里没有阳刚功法……”
公羊僖怒合折扇,显得极为不悦。
自己身为大内总管,居然对此束手无策。
幕后的操纵者显然比自己要高明。
没有功法消灭这些孽障,便只能寻求其他方式方法。
比如说……
阵法。
四门的钟最后一声敲响,象征着夜幕完全落下。
深夜宫里除了报丧和一些紧急大事,一般是不敲钟的,防止影响睡眠。
苏阳正坐在殿前,没有来的便感觉到身边寒风袭来。
那种阴阴的寒气,就像有人嘴中含着冰块。
趴在身上,朝着你的后脖颈吹气。
最里面的寝殿内,皇后卧于榻上,水声落于金盆,贴身的侍女正为其简单地擦拭身体。
据说已高烧多日。
值班的太监听着里头的动静,眼下已经没有白日悠闲自在的心情,一个个变得极端的紧张起来。
咚!
当啷啷啷啷~
冷不丁声起,惊的几人汗毛倒竖。
“对不起,公公。”
“是我不小心把盆打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