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学期是多久?”
“一个学期嘛!大概四五个月。”
“四五个月,山上要落满雪了。”
“怎么?你舍不得我?”
“没有!”
望空害羞地连连摇头,逗得安然不禁笑了出来。
望空看着她,失落地说:“你去外地上大学的这段时间,没有人再来陪伴我了。”
安然收敛了笑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金色的小佛像递给他:“这是我在庙会上求来的,听说会佑人平安,看你这么可怜,就送给你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就由它陪伴你吧!”
望空接过小佛像,拿在手里端详一番,又还给了安然。
“我不需要被保佑,也不需要被它陪伴。”
“你需要!况且你还是个和尚,拿着这个小佛像最合适不过了。”
望空依旧不愿意收下,坚持将小佛像递给安然。
“反正我已经送给你了,你要是不想要的话就扔了吧!不过我可得提醒你,这里是寺庙,你又是个和尚,随意丢弃佛像,是对佛祖的大不敬,可能会遭报应哦!”
望空拗不过安然,只好收下了小佛像。
之后,他们在希山寺聊到很晚才依依不舍地分开了。
望空站在山头目送安然离去,难过地向她挥了挥手。
“等着我,我一定会再来看你的!”
“好!我等着你!”
……
安然去外地上大学之后,望空的生活又归于平静,但却多了一份期待。
他每天都会站在山头向下望,等待安然归来。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希山上逐渐落满了雪,雪又慢慢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漫山遍野的花儿,花开花落,春去秋来,几年的光景匆匆而过,但对于望空来说,时间过得好慢,他苦苦等待的安然一直都没有回来……
于是,他绝望了……
“人类,都是些口是心非的家伙!”
面容沧桑的望空拂去肩上的落叶,转身向希山寺走去,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
走着走着,他变回了山神的原形,逐渐消失在了山林深处……
从那之后,望空不再去山头等待安然了,也不再为她打理寺庙了。
一个深秋的午后,望空正坐在神庙的屋顶上发呆,他看起来再也不似以前那般意气风发了,仿佛苍老了几岁。
“袁卓,快来,就是这里!”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望空耳畔,他转头向神庙外看去,只见一个女人激动地站在庙门口,后面还跟着一个抱着婴儿的男人。
“这里竟然真的有一座寺庙!”男人惊讶地走上前。
“看吧!我没骗人吧!我就记得以前好像在希山上见过一座寺庙,庙里还有个俊俏的和尚跟我说过话呢!”
“俊俏的和尚?”男人笑着问女人,“有我俊俏吗?”
“比你俊俏多了!”
看到这一幕,望空惊颤着站了起来。
虽然多年未见,但是他能够确定,那个女人就是安然!
“这里看起来好像很久都没有人打理了,真的会有个和尚住在里面吗?”
“真的!我前两天夜里好像还梦到了。”
“有没有可能是你把梦境和现实搞混了?其实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和尚跟你说过话。”
“不!肯定有,我记得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我好像跟家人吵架了,就赌气跑到了这里,遇见了那个和尚,还跟他聊了好几天。”
“那后来你怎么没再找他了?”
“后来我去外地上大学了,很少再回希河乡,就渐渐把在这里遇见那个和尚的事情淡忘了,要不是前两天夜里梦到了这里,我还想不起来呢!”
“真是奇怪,都已经淡忘了,竟然又梦到了。”
“这可能是上天在指引我,必须来一趟,我跟那个和尚也算是有缘,这么多年没见了,还挺好奇他现在怎样了。”
“是!你们俩有缘。”男人显然有些吃醋,他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婴儿,“那为什么非要我们爷儿俩陪你来呢?”
“我一个人要是敢来的话,还要你们爷俩儿做什么?”
“你怕什么?这庙里有一个俊俏的和尚,又不是妖怪!”
“可是现在想想很奇怪呀!整个希河乡好像只有我见过他。”
“不会吧?这希山上有一个大活人,山下的人都不知道吗?”
“不知道,乡里的人很少上希山,那个和尚好像也从来没有下过山。”
“难不成……”男人的表情变得惊恐,“他真是妖怪?”
“你一个大男人,胆子也这么小?”安然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敲响了庙门,但无人回应。
站在屋顶的望空伸出两指,隔空对着庙门轻轻一点,伴随着一阵诡异的“咯吱”声,门缓缓打开了。
安然被吓得愣在原地,身后的男人见状笑着问道:“怎么?刚还在嫌弃我胆子小,这会儿就被一扇门吓住了?”
安然恐慌地解释:“不是啊!我没有推门,但是……门自己开了。”
“行了行了,你要是怕了,就待在这里吧!我们爷儿俩进去。”男人抱着婴儿,得意地冲安然笑了笑,随后大步走进了神庙。
“谁……谁怕了?”安然向四周看了看,接着也跟了进去。
望空从屋顶跳下来,站在神庙外,怒气冲冲地看着走进去的安然一家。
“说好了要一直陪伴我,转眼就忘了,骗子!骗子!”
……
“有人吗?”
安然一家走进神庙,四处查看了一番,破败的庙里没有任何人影。
“奇怪,怎么没有人呢?”安然疑惑地看着大殿上已布满灰尘与蛛网的佛像。
她的丈夫袁卓轻拍着熟睡的婴儿:“我看啊!要么是你记错了,要么就是那个和尚早已离开了这里。”
安然再次四下里看了看:“我记得我来过这里。”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赶紧跑到了后园,那里有一片已经杂草丛生的菜地。
“你跑到这里做什么?”袁卓抱着婴儿跟了上来。
“看!”安然指着那片菜地,“这是那个和尚种的菜!”
袁卓忍俊不禁:“是菜地还是草地啊?”
“是菜地!以前被他打理得特别好,现在……”安然显得有些落寞。
“好啦!”袁卓腾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看样子那个和尚早已经不在这里了。”
“他会去哪里呢?”
“不知道,要是有缘的话,应该还会再见的。”
“会吗?”
“会的。”
……
安然一家站在神庙后园,呆呆地看着那片菜地很久很久,直到袁卓怀里的婴儿发出了一阵啼哭声,他们才回过神来,将婴儿哄好,准备下山。
夕阳西斜,安然将庙门拉上,最后再看了一眼希山寺,然后和家人向山下走去。
袁卓见她有些失落,于是笑着问:“怎么?没见到那个俊俏的和尚不甘心吗?”
“哪儿有?”
“分明就有!不然你为什么不高兴啊?”
“我……”
“被我说中了吧!”
“嘁!随你怎么说,反正我没有不高兴。”
……
跟在后面的望空看到他们幸福地斗嘴,心中更加气愤。
“为什么?当初明明承诺要一直陪伴我,为什么转眼就抛于脑后了?如今陪伴在别人身旁,这么幸福,那我呢?我等待了这么多年,到底算是什么?”
望空仰天怒吼,希山上顿时乌云密布、狂风乍起。
“怎么突然变天了?”
正在和安然说笑的袁卓察觉到不对劲,停住脚步抬头向天上望。
“天灰蒙蒙的,好像要下暴雨了。”
“那我们赶紧下山吧!别让孩子淋雨了。”
“好!”他们抱着婴儿加快了下山的脚步。
“想走?不可能!说好了要一直陪伴我,那就永远留在希山上吧!”
望空愤怒地挥动双手,改变了下山的道路,致使安然一家走到了悬崖边。
“怎么回事儿?我们是按照原路返回的,为什么会走到这里?”安然疑惑不解地俯瞰着悬崖下的希河。
“难道我们迷路了?”袁卓惊慌地四处张望着。
突然,天空电闪雷鸣、风雨大作,希河水也涨了起来,看上去汹涌异常。
怀里的婴儿受到了惊吓,哇哇大哭。
“你先抱着孩子,我把衣服脱下来给孩子遮雨。”
“好!”
安然从袁卓怀里接过婴儿,小心翼翼地哄着:“宝宝,别哭,别哭。”
“你看你,非要上希山找什么和尚,现在好了,孩子才刚满月,肯定要被雨淋感冒了!”袁卓一边脱衣服,一边指责安然。
“谁知道会下雨啊?你现在怪我有什么用?还是先想办法下山吧!”
“我……我没有怪你。”袁卓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盖在婴儿身上,然后走到悬崖边向山下看去。
望空见袁卓指责安然,心中更加气愤,于是右手一挥,变出一股强劲的风吹向他。
“啊!”
袁卓被那股风吹倒,从悬崖上跌了下去,安然吓得双腿一软,坐倒在地,怀里的婴儿哭得更大声了。
“袁……袁卓!”安然抱着婴儿,爬到悬崖边向下看,袁卓已经被淹没在汹涌的希河水里。
“袁卓!”她痛苦地呼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