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了,那我为什么还要做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呢?”张邈捋了捋自己的散发说道。
“你不要在那里装得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你有什么颜面对我!不要以为我是在吓唬你,即使我们曾是挚友,我也一定会让你去死的。”曹操暴怒地站起,他指着张邈的鼻子大骂道。
“我知道的,我三个月前就已经预料到了,我一定会死在雍丘的,只是孟高希望我能离开雍丘,他为我而死,我自然不能辜负他的期望。”张邈淡淡地说道。
“那你为何要辜负我的期望?”曹操愤怒地询问道。
“孟德,你我终究不是一条道路上的人,我只是一个偏安一隅的世家太守,而你是征伐四方的谋主。你知道吗?所有的兖州士族,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听话的傀儡。”张邈回答道。
“这不是你背叛我的借口!”曹操斥责道。
“从你杀死边让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我们不会再像过去一样了,或许等到了你坐拥数州之地的时候,那个死在你剑下的人就是我了。”张邈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一笑,“你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曹孟德了,我说的对吗?”
“我做的这一切事情,哪一件事不是为了兖州的百姓?”曹操反问道。
“所以你如今的志向还是做大汉的征西将军吗?你是想成为新的董卓!你只是比他更爱惜百姓一些,但国家,终究是要我这样的士人来治理的。”张邈激动地说道。
曹操听到张邈的话语怔了怔神,但曹丕听到张邈的话语异常的生气。
“凭什么国家要由你们这些士人来治理?国是每一个百姓的国,不是你们这些只会鼓吹自己多么多么有才华之人的国。”曹丕口沫横飞,语气激昂地说道,“你们称呼百姓为贱民,你们让一郡一县的百姓都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居然还有脸面在此强词夺理!”
张邈没有反驳曹丕的话语,他只是神情复杂地看着年龄尚幼的曹丕,他不明白曹丕为何能说出让自己难以理解的话。
“孟德,你比任何人都要心狠,也比任何人都要心软,我忽然想起桥公让我们去汝南找寻许子将的事情了。”
曹操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张邈,他在消化着张邈与曹丕的话语。
“君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我本以为那许子将只是随便说说,你那日只是一笑了之,如今看来,你笑得不是他的胡言乱语,而是你的真实想法被他看出来了……”张邈回忆着过往,沧桑的眼神中真情流露。
“够了!你说了这么多意欲何为?”曹操愤怒地打断了张邈的话语。
“杀了我吧,就在雍丘城内,将我的首级悬街三日,这样你就能尽获民心,震慑异己了。”张邈淡淡地说道,“这也是我能为你曹孟德做的最后的事情了,也算是你替我照顾家人的报酬了。”
曹操脸色一变,张邈的眼神从热切变得黯淡。
“你竟然这般恨我……也罢,我去地府再与他们相聚……”张邈喃喃地说道,他没有再看曹操等人一眼,曹操看着张邈失魂落魄的样子转身离去。
次日,张邈在城中集市被枭首示众,曹操没有去,他在张邈的旧府之中席地而坐,他抱着一壶酒在院中独酌,典韦守在府门口不让任何一个人进来打扰曹操。
“典将军,我父亲在里面待了多久了?他有和你说过什么话吗?”曹昂和曹丕站在府门外询问道。
“已经有三四个时辰了,主公什么都没说,就是让俺守在此处不让外人来打扰他。”典韦挠了挠头憨笑着说道。
“那我们就进去看看父亲吧。”曹丕拉着曹昂进入,典韦有些犹豫,曹丕笑着补充道,“我们可不是外人,将军就不要为难了。”
月色皎洁,曹操一个人端着酒碗摇摇晃晃的,他时而吟诗,时而高歌,时而舞剑,时而哭着自言自语。
“是子脩和子桓来了啊。”曹操抹了抹眼泪,招呼着二人来到自己的身边,“我不是让典韦守在外面不让外人进来吗?哦对,子桓你小子能言会道的,肯定是你又忽悠他了。”
曹操哈哈大笑,曹丕低头赔笑,曹昂无奈苦笑。
“你与为父说说,你昨日辩驳张邈的话语可是自己的真心话吗?”曹操醉酒,失态之余,说出的话虽然含糊不清,但这是他真正想问曹丕的问题。
曹昂也想知道答案,毕竟此等言语太过惊人,士人与皇帝共治天下,乃是高祖皇帝颁布求贤令时所言,这也是察举制能够施行的基础。
“我的确是这么想的……”曹丕犹豫着回答道。
“我知道了。”曹操笑着点了点头,微风吹过,曹操的眼神再次变得清澈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