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戏的重点,在于宁伟对钟跃民的情,那累积了十几年的浓厚情谊。
天气很冷,镜头中周澔峋和刘晔穿得都不太多,周澔峋在开拍前还运动了一会儿,热了热身。
镜头先侧打了一个宁伟骑摩托到家停车的镜头。
周澔峋整个人丧着气,熟练地熄火,抽钥匙,摘头盔,下车。
看着就像是以前做了无数遍一样,很生活化,动作利索中掩饰不住身心的疲惫感。
下一个镜头,随着宁伟向楼道口走去,镜头向左拉到前方,钟跃民停在这儿的车上。
刘晔操控着车辆闪了闪,周澔峋停下了将要进楼道的脚步,耷拉着的头抬起,看向车的方向,愣住了。
刘晔下车,走向周澔峋,冷眼看着他。
看着眼前的大哥,疲惫了一整天的他内心的愧疚一下子似堤坝崩塌,眼眸里的羞愧难当瞬间溢出,眼睛似覆了一层水膜,闪烁着,强忍着。
没有哭,他的性格不允许他这样流泪。
他微微低头,眼巴巴看着钟跃民,不敢大声喊:“大哥!”
“你听我解释……”周澔峋虽然木着脸,声音却越往后越弱,心里很虚。
“轰!”
刘晔没想到,这么多年的兄弟,就这样辜负他的情谊,这可是同生共死过的战友啊!
他怎么能骗他?
这可会害惨了他啊!
刘晔抑制的怒火瞬间炸开,他用力挥舞手臂,一拳打了过来。
速度很快,刘晔的拳头离脸只有几厘米的时候,周澔峋顺势做出动作。
镜头视线中他被一拳击中,头弹向侧方扬起,人顺势踉跄后退。
他的动作很自然,就像真的被打中一样。
“咔!”
“很棒,小刘,给周澔峋化妆!”滕文冀激动地喊道。
滕文冀根本没请武术指导,他原本就准备自己来指导,再加上连一名是戏曲武生出身,也能帮着出出主意。
现在又多了一出主意的人,岂不美哉?
对周澔峋来说,当武行,学这种挨打的假动作,属于基本功。
刚才周澔峋给刘晔说的就是他全力挥拳,提前设计好挥拳动作和幅度,还有两人间的站位距离。
假使,刘晔是打一个不懂行的人,那这方法就得放宽距离,否则容易打着人。周澔峋学过,年轻反应迅速,卡着距离,所以看起来很真。
而且,这个过程中,周澔峋需要克服想躲开甚至是反击的本能,给自己足够的心理暗示,只能在拳风砸来的前一刻,做出假动作。
这需要放松状态,克服身体对即将挥来的拳头的警惕,使身体不陷入紧绷之中。
所以他和刘晔才会实验好几次。
人对已知的未来和未知的未来,面对将要发生的事情,不可能有同样的反应。
如何减小演员因为对剧本全知的上帝视角而产生的对表演的表达的影响?
这其中对演员对角色当下情绪的专注度有着极高的要求。
还是那句话,他还在路上。
妆化得很快,只是化出了些许肿胀感和嘴角破皮的丝丝血色。
周澔峋接着上个镜头的动势,止住踉跄的脚步,被击打后仰着的头恢复过来,他低下头,不敢看向刘晔。
“大哥,我让人骗了!”周澔峋垂着脑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怯怯地向家长诉说委屈。
他很愧疚懊悔,却仍希冀获得大哥的原谅,他舍不得失去这个好大哥。
他一定会找到锤子那个混蛋,让他付出代价,没有人能耍骗了他还安然无恙!
“我在街上已经找了他好几天了。让我找着他,我非弄死他不可!”说起“弄死”这个词的时候,他暗暗咬着牙,切着齿。
“大哥,我对不起您,您打我吧!”周澔峋红着眼睛看向刘晔,一字一句,倔强地说着。
说完,他把头侧向一边,不敢再看刘晔,但眼里那层水雾似乎已经积厚。
刘晔看着周澔峋,眼里的怒火渐渐变成了无力感。
他以为他骗了他,可现在,看他这副可怜无助的样子,他还能怎么办?
他还是当初那个倔小孩,他早该知道他就不是做生意的那块料!
刘晔皱眉不忍,眼里心痛,他为自己也为宁伟心痛。
备受打击的他默默转身,僵硬地向汽车走去。
周澔峋看着他的样子,眼里的愧疚更加浓厚,想开口说什么,却感觉说什么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咔!”
滕文冀欣赏着这两人的表演,刘晔表现好是理所应当,周澔峋能在对戏中不落下风,甚至隐隐更加显眼一些,这就尤为难得了。
虽然有刘晔戏份多,忙的原因,但周澔峋年纪也小,能对人物的体会如此到位,这就很值得夸奖。
果然,他滕文冀看人的眼光一直很好!
“拍得很不错!”滕文冀夸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