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愈发深沉,寒冷的气息如无形的触手,缓缓渗入骨髓。亚伯推开家门,静谧与暖意扑面而来,让他略微松了口气。然而,当他点燃煤气灯时,那微弱摇曳的灯火却仿佛在诉说某种难以言喻的不安。他将阀门调到最大,火焰稍显明亮,却依然透着一丝黯淡无力。
“瓦斯质量越来越差了,还是老问题。”亚伯低声自语,疲惫的语调中夹杂着一丝烦闷。他靠近灯罩细看,发现上面覆着一层薄薄的黑灰,像是岁月沉积的煤烟,却奇怪地在今天突然显现。他随手取来布巾,简单地擦拭了几下,重新打开灯。光芒稍显清亮,但室内的阴影依然厚重,像是固执地黏附在每个角落。
窗外的大雾此时浓如乳白,沉闷地笼罩着整条街道。街灯微弱的光晕穿透浓雾,宛若飘忽的鬼火,在空气中摇曳不定。偶尔传来的脚步声与马车辘辘的车轮声,听起来仿佛从遥远的时空回荡而来,带着某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亚伯坐在壁炉旁,随手拿起一本书,试图驱散莫名的不适感。他瞥了一眼封面后翻开未读完的章节,然而书中的文字却像蒙了一层雾气,难以让他集中注意力。他总感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沉重,像是某种无形的存在在窥伺着他。
突然,一阵轻微的刮擦声划破了屋内的静谧,像是某种尖锐物品滑过玻璃的声音。亚伯警觉地抬头看向窗户,玻璃上笼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将外面的景象模糊成一片。他缓缓起身,步伐轻缓地走到窗前,凝视着窗外。
透过水雾,他隐约看见街对面伫立着一个瘦长的影子。那影子的轮廓扭曲得不似正常人类,更像是一块被雾气侵蚀的剪影,与周围的浓雾融为一体。亚伯皱眉,目光更加锐利,试图捕捉更多细节。还未等他看清,影子便随着雾气的涌动悄然消失,无声无息。
他推开窗户,湿冷的风夹杂着浓重的水汽扑面而来,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街道上空空荡荡,浓雾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吞没了所有可能存在的痕迹。
“错觉?”亚伯轻声嘀咕,但心底的不安却悄然滋生。他合上窗户时,注意到玻璃上自己的倒影,那双略显疲惫的眼睛与煤气灯摇曳的灯火交织在一起,勾起了他对过往的回忆。
“那一晚,我还是子爵……”亚伯的低语随着微弱的灯光消散在空气中。他的目光停留在煤气灯上,思绪回到了初降临这个世界的那一个寒冬。
在原主的记忆中,皇后区的别墅总是温暖如春。壁炉旁飘散着热茶的香气,书籍堆满了柔软的扶手椅,窗外覆盖着薄雪的花园一片静谧。然而,这些美好的画面只是假象。正是在那个季节,他第一次接触到非凡世界的真相,意识到那不仅是力量的馈赠,更是一种对心智与人性的侵蚀。
为避免失去自我,他选择疏远贵族圈,频繁前往乔伍德区。这片混乱但充满烟火气息的街区,让他得以短暂脱离贵族身份的桎梏,甚至找回一些属于“姜阳”的熟悉感。
“或许明天该去看看东区的学校了。”他轻叹,将目光从煤气灯上移开。那所学校是他与一位挚友共同创办的,初衷是为底层孩子点燃一丝改变命运的希望。然而,自从失去子爵身份后,他因种种原因从未亲自踏足过。
深夜渐深,亚伯合上手中的书,将它放回书架。煤气灯被缓缓熄灭,房间陷入了一片漆黑。窗外的大雾更加浓重,像是一张巨大的幕布,将整座城市笼罩其中。冷风透过窗缝钻入,夹杂着湿润的水汽,空气中隐隐浮现一丝异样的味道。
躺在床上时,亚伯闭上眼睛,但那种不安的感觉却如潮水般侵袭着他的神经。就在他渐入梦乡时,一阵若有若无的低语声突然响起,像耳语般萦绕在周围。那声音模糊却清晰,断断续续,仿佛某种古老的吟唱,却让人无法理解其含义。
亚伯猛地睁开眼睛,侧耳倾听。声音若即若离,时而轻柔如风,时而低沉如从地底涌出。他握紧床头的匕首,缓缓下床,悄声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了窗户。
冰冷的雾气扑面而来,彻骨寒冷。他凝视着远方的浓雾,低语声却已然消失,只留下沉重的静默。远处的街灯挣扎着散发微弱的光芒,犹如溺水者般无助。
“是错觉,还是……”亚伯轻声自语,话语戛然而止。他的灵性没有任何触动,令他一度怀疑是否只是神经的过度紧绷。思索无果后,他最终重新躺回床上,这一夜,他意外地睡得很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