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巨响。
木门一阵剧烈的晃动,一道粗犷的声音:“死了没有?没死滚出来!”
唐文心里一紧,缓缓坐起身。
他知道躲是躲不掉的,拼凑成的木门,禁不起几下撞击不说。
从门和土墙的缝隙里,门外的人,一眼就能看到他正躺在床上。
“来、来了,这就来。”
“小文。”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地上女孩,瘦小的手臂紧紧抱住自己竹竿粗细的双腿,大眼睛里写满了担忧,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唐文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口,轻轻地打开顶门的木棍。
一个大胡子,满脸不耐烦地站在门口。
身后跟着两个皮肤黝黑的带刀卫兵。
大胡子胳膊上戴着黑色袖章,上面有白线绣成的两个大字:管理!
“力哥,力哥您早。”唐文回忆起这人的名字和身份,下意识地弯起腰,小心地赔笑,原本就瘦小的身子,显得更加矮小。
“早什么早!下个月的租金呢?”
租金?
这么破烂的地方还要收租金?
唐文脸色发白,连忙仔细回忆起来,下一秒,他脸色更加苍白。
对方所言不假,这里是收租金的。
但这租金收的不是房租,而是住在营地里,便需要交租金,不交租,就得滚出去,去住在野外,野外的异化兽等暂且不说,危险还来自于身为同类的拾荒者。
拾荒者那里,是没有秩序的,也没有人性!
生死由命,弱肉强食。
就唐文和女孩这种体格,当天夜里,就得被人抓住扔到锅里煮了!
而营地里环境虽然同样很差,但生命安全起码有保障。
因为“火焰女王”,定下来了不许杀戮、不许厮杀抢夺的规矩,没有人敢轻易违背。
曾经无数个试图挑战女王权威的人,以悲惨的下场予以了所有人警示。
原身家里大人,早就丧命在这个悲惨的世界。
原身自己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谋生能力,在营地外拾荒都抢不过别人,常常没有什么收获。
只能做一些给别人看田地,驱赶鸟兽之类的杂活。
一天下来,往往连自己和姐姐的肚子都填不饱,哪里还有余粮来交租。
“说话啊!哑巴了?没有就滚出去!”
“有、有、有!”
“那还不去拿!”
“好,马上拿,马上拿!”
“十斤粮,少半斤都不行。”
“……”
唐文转身进屋,看到女孩正默默流泪。
低头躲开她的眼睛,轻手轻脚地拨开最角落的干草,下面是两个罐子。
都用麻布封着口,双手捧住晃了晃,一罐是满的,另一罐只有一半。
一平罐是七斤粟米,两罐差不多刚好十斤。
但这是家里两口人的全部存粮,全交出去,他们就得饿肚子。
唐文抱起一罐,又从自己床铺下面,摸出跟一跟半米长的铁棍,走向门口。
“力哥,米只有7斤了,剩下的用这个补,您看行吗?”
他小心翼翼地单手举起铁棍,一颗心也跟着提起来,虽说铁器在这个时代也是有价值的物品,但在这个吃人的世界,没有什么东西比粮食更有价值。
“呵”,力哥伸手握住铁棍,来回挥了两下。
唐文的腰更弯了,头又低了三分。
铁棍就在他头顶,随时可能会砸下来。
他想起当年陪甲方吃饭,三两的玻璃杯,对方倒满白酒,不能不喝,不然就是不给面子。
哒!
铁棍落在肩膀上,没有什么力道,但唐文身子一歪,双手死死地把米罐护在怀里。
他没有躲,也没有抬头。
“饶你一次。”
“谢力哥、谢力哥!”唐文声音颤抖。
“就这一回啊!”
“好好好,谢谢您,多谢、多谢……”
卫兵上来取走罐子,倒进米袋里。
力哥从怀里拿出来一个印章,握住他的胳膊,咔吧一下,印在手背上。
唐文接过米罐子,目送三人去敲下一家的门。
过了几分钟,他才低头看着手背,那里多了个红戳,一个红色圆圈,里面两个鲜红的字——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