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眼睛眨动了两下。
清晨的阳光将累到到脱力晕厥的的肖恩唤醒,他晃眼一瞧,自己已经不在那被爪牙、毒液摧毁得千疮百孔的冰层上,而是回到了温暖的雪铁龙里。
他挣扎着从车后排起身,浑身肌肉就像是灌了铅一样,酸痛彻骨。
而前方的同伴仍然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双手带着魔力般的韵律,轻盈地摩挲一把把淡金色的,似乎是某种骨骼制造的飞刀、铭刻着奇异花纹的箭矢。
他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疲劳。
就仿佛昨晚悬浮在湖上一动不动,一样任由自己猛攻了六个小时,把自己累晕过去的人,不是他。
肖恩心头不由地产生了一种发自灵魂的恐惧和战栗,以及强烈的直觉——就算一百个自己,也无法对他造成丝毫伤害。
自己和他差距,就像是人类面对神明。
“醒了,饿了吧,”迪安注意到肖恩眼中的恐惧,轻松一笑将手中保养完毕的武器收回幻想空间,“走,去餐厅吃一顿血肉大餐,好好补充营养,今晚继续。”
“继续?等等,肯尼…”肖恩浑身一个激灵,吞了口唾沫,耳朵里又开始回响“野狗!懦夫!继续!”种种挑衅和侮辱,“今晚、今晚就不训练了吧,让我休息一天,缓一缓?”
“不能懈怠。”迪安转头看向他,“你虽然继承了蛇妖和狼人的身体素质,但战斗经验和意识太差劲,进入米甸如何面对那666头‘兽’?你还想活着回去见艾蕾娜和你的家人吗?”
肖恩咬牙接受了这个安排。
迪安点头,“放心,今晚战斗只持续两小时,不至于让伱累到昏迷。”
虽然挨了一晚上揍,但迪安也收获不斐,承受攻击时保持零重力状态,技能磨练更有效率,重力操纵lv0(6/100),因为一直调整全身肌肉维持平衡,灵敏也得到了强烈刺激和锻炼,灵敏:22.5→22.6。
另外,肖恩也是个人形宝藏,迪安把他训练一晚上后,“苦难主宰”汲取到部分痛苦和绝望,转化为0.1自由属性,目前自由属性积攒到了0.6,迪安打算凑够1点再加上灵敏。
形势一片大好。
唯一可惜的是在长湖里搜索了一晚上,啥也没找到,那头邪物藏的很深。
……
天气放晴,一栋栋覆满白雪的建筑物反射淡金色的阳光。
气温回暖到零下十度左右,街上能看到不少面带微笑、晒太阳、悠闲散步的镇民。
桥墩餐厅。
“上午好,露西亚。”
迪安推门进入餐厅,朝着过道中晃着丰臀擦桌子的金发女人打了声招呼,
露西亚一转身,红唇微咧,淡蓝明眸中露出一抹惊喜之色,连忙殷勤地迎上去,“肯尼先生、肖恩先生,欢迎光临,今天想吃点什么?”
“培根、鸡蛋、牛排…全部六份。”
“牛排还是一分熟对吗?”露西亚默契一笑,脚步轻快地离开,
迪安目光在餐厅中转了一圈,正好跟角落餐桌上两名穿着绿色制服的男人交汇,两人顿时像是针扎般移开视线。
其中一个留着寸头的年轻士兵拳头猛灌了一口啤酒,压低声音不甘地嚷嚷,“该死的,露西亚对这个墨西哥佬笑得这么开心,该不会是对他感兴趣?咱们桥墩镇的玫瑰不会被这家伙采摘掉了吧?”
另一个马脸的士兵打趣道,“这不是你自找的吗?谁叫你不早点跟她表白?”
寸头士兵眼神复杂地叹了口气,“表白又如何,忘了吗,基地里的工程不久前出了岔子,几年内都无法竣工。我大部分时间都要耗在里边,没空跟她相聚,到时候只能留她独自在家…”
寸头一脸担心地说,
“我可不想像那些倒霉的战友,脑袋上长满草坪。”
“让你免费当父亲还不乐意?一点没咱们阿美莉卡战士的博爱精神。好了,时间不早,带东西回基地,迟了,小心受罚!”
马脸神情一肃。
寸头沉默地低头消灭完早餐,跟他离开了餐厅。
迪安凝视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琢磨着他们是不是自己来到桥墩镇那天撞见的军事基地里的士兵。
露西亚端着餐盘走了过来,
“你们的餐到齐了。”
“露西亚,先别走。”迪安无视了对面又开始扑哧扑哧消灭牛排的肖恩,冲着女人说,“我有点问题想要请教你。”
“没问题,尽管问,”露西亚用抹布擦着手,窗外阳光照耀下,微微发红的脸颊、曼妙的曲线,妩媚得令人目眩神迷,“虽然冬天不是桥墩镇最美的季节,但也有几个地方值得一去,我可以给你们推荐推荐。”
“我们并非来此旅游。”迪安一口吞下一个荷包蛋,熟练地展示了那张证件,直截了当地说,“我在调查马尔莎·梅迪纳溺死的案子,目前已经拜访了梅迪纳夫人,以及大卫一家人,取得了几份重要口供。”
“马尔莎的案子。”露西亚一听到这个名字瞳孔一缩,原本生动美艳的脸庞变得像雕像一样僵硬,勉强笑了一笑,“抱歉,肯尼,我对此一无所知,不能帮到你,没别的事,我先去忙了。”
迪安脸色一肃,压低声音道,
“露西亚,说实话,我的调查已经有一些眉目了,马尔莎绝非像警局说的那样仅仅是失足落水意外身亡,是有人杀害了她。”
“凶手,绝不会就此罢手。”
“而桥墩镇里边儿童数量不少,”他盯着女人的眼睛,施加心灵暗示,“我担心如果不早一点查到凶手的底细,他会继续作案,又有别的孩子遇害。”
“孩子…不,我家的婉达才八岁,小维克多才两岁…独自在家。”露西亚只是一个普通女人,被迪安暗示一吓唬,顿时把这漏洞百出的话信以为真,花容失色地原地踱步起来,咬着嘴唇自言自语,“不行,绝不能让人伤害她们!”
“肯尼先生,我帮不了你,但我的女儿婉达或许知道点什么。她在马尔莎落水后状态就变得有点奇怪,像有心事,但不愿意告诉我。”
“为了你孩子的安危着想,事不宜迟。”迪安将最后一块牛排塞到嘴里,“请现在就带我去见见婉达。”
“稍等。”
女人一咬牙,摘下围裙,转身走向餐厅后厨,
“拉夫先生,我要请个假!”
……
商店街260号,餐厅东边不到一公里,一栋路边的陈旧的木别墅。
露西亚带着迪安两人心急火燎地推门进入客厅。
一个身材纤细眉眼精致的小女孩儿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机出神,屏幕里正播放着两个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儿手拉手欢快跳舞的儿童节目。
沙发对面的壁炉前,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儿趴在地上,冲着壁炉跳跃的火光咯咯傻笑,一边伸出白嫩的小手拨动挡火板,一下下就快要把挡火板剥开,触碰到壁炉里边的火焰。
“维克多!”
露西亚一声惊呼冲过去将小男孩儿抱了起来,又抓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关掉了电视机,按住小女孩儿的肩膀摇晃,
“婉达!我说过好几回,你弟弟喜欢玩挡火板、拔插头,我上班的时候,让你好好看着他,别让他乱碰,你是怎么看的?!”
“他要是把挡火板弄开,你知道会发生什么?火会跳出来烧光我们的家!”
“你为什么就记不住!”
“呜呜…”婉达被母亲劈头盖脸地严厉数落,粉雕玉琢的小脸唰一下变成乳酪般雪白,眼眶里挤满泪珠,“呜呜…每次把他抱住…放婴儿车里…他都要乱爬…故意跟我对着干…我尽力了…我控制不住他…对不起…”
“别哭了,孩子,别哭,我不该吼你,”女儿一哭,露西亚顿时慌了神,心头的愤怒和惊恐烟消云散,跪在地上,慈爱地把她搂在怀里,亲亲她的小脸,“我不该吼你,是妈妈的错,是妈妈不好。”
母女就这么抱头痛哭起来,两人中间的小男孩儿还没心没肺地咬着手指头,拉拽姐姐的金发。
“抱歉,让你们看笑话了。”好半晌,把儿子重新放回婴儿车,搂着女儿的露西亚,一脸歉意地给两位客人上了咖啡,桥墩咖啡,应该是从餐厅里带回来的。
“你很了不起,露西亚。”沙发对面的肖恩柔声说,“一个女人要独自带大两个孩子,还要工作,太艰难了,我妈妈当初也是这种情况,我知道她受过的苦。”
“没,其实婉达很懂事的,帮我分担了不少压力…”露西亚看向怀里,婉达瞪大一双泪水洗刷过后亮晶晶的眼睛,好奇又带点畏惧地打量对面两个叔叔,
“你平时去餐厅上班,婉达又要去上学,”迪安递给婉达一颗糖果,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谁照顾小维克多呢?”
“餐厅的老板、同事和客人都很体谅我、理解我,所以我带小维克多一起上班…”露西亚疲惫一笑,“再坚持几年等维克多能上托管所,生活就会轻松许多。”
“你丈夫呢?”肖恩忍不住插嘴了一句,
露西亚闻言黯然地垂下头,“他本来经营着一艘游艇,靠着每年6月到11月份旅游旺季招揽客人挣钱。可两年前一天,他开着游艇上了长湖,再没有回来。”
“后来有人在那不勒斯镇看到了他的船,但船已经卖给别人,他带上那笔钱抛下我们离开了。”
……
卖船离开了?
迪安直觉地感觉到一丝不合理。
但露西亚显然不想多谈这话题,“我已经习惯了,让那个没良心的男人见鬼去吧!两位,现在可以问婉达问题了。”
迪安点头,笑着看向小丫头乌溜溜的大眼睛,施加了一个安抚的念力暗示,“婉达,来谈谈吧,关于你朋友马尔莎,希望你老实回答。”
婉达抿了抿嘴唇,不安地攥紧双手,挪了挪屁股,就像底下有口锅在加热,但在母亲鼓励的眼神下点头。
“半年前,马尔莎经历了什么特别的事,然后脾气性格发生了改变,对吗?”
婉达躲开迪安的注目,低头望着脚尖,声音轻柔、断断续续就像母亲的摇篮曲,但在催眠作用下,这颗幼小的心灵根本没办法隐藏自己,
“半年前…在学校里的一天,因为马尔莎又在课上得到老师的夸奖,一群坏同学把她骂哭了,她从来没有哭得那么伤心,我很担心她…我安慰了她很久…但是没用…她都不理我,一放学就跑回了家。”
“我很担心马尔莎,总是害怕他做出什么事来,我睡不着…所以九点多钟,我偷偷溜出门,去她家看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