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闻言，一声长叹：“丞相，你需要知道。

“秦云，无论他在怎么能耐，然则，他终究也跟我们一样，是个臣子。

“所以，他若想在秦国一展拳脚，那么，只有追随陛下的脚步，以陛下的意愿为意愿。

“那么，陛下要的是什么？

“没错，是大秦的基业，万古长存。

“而要想大秦基业，万古长存，则必行吏治！

“这个秦云如何整治吏治，我不清楚，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对于我们这些老家伙，肯定是不怎么友好的。

“不怎么友好，倒尚且在其次。

“最怕我们这群老家伙，和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族人，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

“以秦云之个性，他若施行吏治，其必行大刀阔斧之举，如此，秦国必动荡也。这还只是其一！

“其二，以此子之能，通天文，下通地理，中通人伦。

“此子岂能甘于仅仅吏治？

“其必行毁祖制，废旧制，推新制之举。

“最怕的，就是这个。

“推翻祖制旧制，革其命，举起新，会给国体带来怎样的动荡，百年前，商君已经给我们做出了表率。

“好在，商君法成，但是，为了避免老世族对秦国的攻击，商鞅只能以身殉法，以平息老世族之怒。

“而这个秦云，以我看来，此子若是位，其改革之动荡，只会比商君更大，不会比商君更小。

“如此，秦国，将会遭到更大更激烈的动荡。

“但是，李斯，蒙武，你们要知道，百年前的秦国，是怎样的国体。

“而现在的秦国，是怎样的国体？

“那时之秦国，是偏安一隅的西陲之国。

“而如今之秦国，乃是九州一统之秦国。

“如此之秦国，能否扛得住如此之广大疆域的暴动？

“这，是个未知之数……

“秦云，是个狂人！

“以老朽观之，其是个比陛下更疯狂的狂人，这样的人，做起事情来，会更疯狂！

“而如今之陛下，修灵渠，凿山镇谷，筑万里长城，削藩王，改郡县，铺贯通南疆北域的秦直道，建六宫，筑王陵……

“国之民力，已经被陛下，运转至极限。

“以老朽观之，天下无论诸侯郡县，以及百姓，民力已然被压榨至濒临崩溃的边缘……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陛下，已然够疯狂的了。

“若是在加一个更疯狂的秦云，那，我真的不敢想象……

“陛下虽能，秦国虽强，然则，一旦有人暴动，六国余孽，趁势煽风点火，若一旦造成举国反秦之举，那，九州下，就会成星火燎原之势。

“大火扑无可扑，灭无可灭！

“如此，秦国万世之基，会不会被这一君一臣两个狂人，给彻底毁了……”

李斯和蒙武闻言，顿时噤若寒蝉。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李斯朝王翦拱手：“老将军果然秦国柱石之臣也！洞彻深远，李斯惭愧，身为丞相，却远不如敢与老将军相较也……”

王翦挥挥手：“丞相，现在可不是吹嘘拍马的时候。此事非同小可。

“我觉得，无论是从我们个人处考虑，还是从秦国方面考虑，陛下要用秦云此人，一定要慎之在慎。”

李斯两手一摊：“可是老将军你也知道，陛下用不用秦云，岂能是你我所能决定的？

“陛下想要做什么，我们岂能插得嘴？

“陛下是不需要给他提建议的臣子，他需要的是，能听他的话，按照他的想法做事的臣子……”

蒙武大概实在憋不住了。

嘣的来了一句：“陛下交代做什么，咱这些做臣子的做什么就是了，操那么多心干啥？

“我倒是觉得，能把陛下交代的事情做好，就已经很好了。

“而至于别的事情，既然有陛下操心，咱们做臣子，就不要操心了，岂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