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悲伤到至极的心,是不会痛的。
她沉寂片刻,缓缓地五指刺入自己的心口。
就在赵元灵想要极力阻止之时,她的话却让她停下了动作。
“只有我的鲛珠才能将海水复位。”
冬樱的胸口出现了一个血洞,鲜血从里面汨汨涌出来。
血红色的鲛珠泛着橙黄色的光,宛如一颗微小的太阳。
她将鲛珠高举过头顶,嘴里轻声念了一句听不懂的咒语。
顷刻间,海水肉眼可见的迅速消退。
存活的渔民看着海水逐渐散去,脸上都露出欣喜的笑容。
海水一点点的褪去,泛着光辉的鲛珠也在一点点失去色泽。
最后,被一层朦胧的灰色覆盖,变成一个豪不起眼的珠子。
做完这一切,冬樱的身子软了下来,她一头扎进水里,没有跟任何人告别,就这么消失在大海之中。
赵元灵失神的望着恢复平静的一切,面色怅然。“鲛人要是失去了鲛珠会怎样?”
“也活不久了。”墨白收回目光,一跃至船上。
他们将船划到了岸边,存活着的人欢呼着,片刻后又归于沉寂。
悲伤在无声的蔓延。
海水就像一张巨大的野兽,张大嘴巴将周遭的一切都吞噬入腹。吐出来之际,只剩下残骸。
被席卷的地方只剩下一片残垣,稀稀疏疏的立在原地。
大海将一切罪恶都冲刷掉,包括他们的亲人。
“呜呜呜,我要爹爹,我要爹爹。”逃过一劫的小女孩儿扯着嗓子哭喊着,一旁的妇女掩面痛哭。
“是天罚,是天罚呀!”
除了小孩之外,没人敢扯着嗓子痛哭,大家大家都沉浸在无声悲痛之中。
“美人姐姐!”
远处,传来西门仲憨厚的呼唤声,赵元灵回头,才发现他身边带了不少的官兵,除此之外还有一名跟他上相有七分相似,孔武有力的男子站在他身后。
那是连云城的城主,西门云。
西门云吩咐下人将这些存活下来的渔民们安置好,随后将周遭的一切都封锁起来。
赵元灵只是跟他们匆匆打了一声,便带着张元清回到了寺庙。
此时,张元济没有被西门仲带走,而是被禁足在寺庙里,听到弟弟张元清回来,他连忙来到殿前。
“元清!你们把我弟弟怎么了?”张元济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当看到他胸口出现的血洞之时,忍不住崩溃大哭。
张元清的脸色本就苍白,这下子更像是死人了。
他抱歉地笑了笑,声音虚弱,“哥哥,这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自己做的。”
“我只是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了回去。”
张元济愣着说不出一句话,随即有些赧然垂眼,看起来愧疚又自责。
他说不出此时心里是什么感受,这一日,或许他早就预料到了。
他垂着头,半天才木讷地憋出一句:“我们先进去。”
进到厢房里,张元济让仆妇去熬药,随后意识到了什么,挥了挥手。
“我不是想害你的。”他说。
“我知道,哥哥也是为了我好。”
暴风雨过后,光辉洒满天际,张元清眉眼的温柔和释怀让他如鲠在喉。
他之所以会让弟弟张元清长时间喝汤药,除了让他身子好起来之外,更多的是为了保护他。
他寻死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张元济无可奈何才想出了这个法子。
一直不说话的墨白此时出了声,“之前来找过你们家的黑袍道士可有再见过?”
“黑袍道士……”张元济低头思忖,才想起来他说的是谁。
他知道,是那名道士才让自己的弟弟安然无恙的出生。
他摇头,“没再见过。”
当初母亲怀孕快要临盆之际,门前来了一个穿着黑袍的道士,进来讨了一碗水喝之后,指着他娘亲的大肚子说道:“这是一个死胎。”
他怒不可竭,当即拿着棍棒将人赶出去。
后来,他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张元济才知道,寄宿在自己家的这位小少年原来不是人,是价值连城的灵。
母亲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百般呵护,不相信那劳什子道士说的话。
然而张元济却是信了,因为给他娘亲诊断的大夫也曾说过,这可能是个死胎。
张元济想,倘若把他是灵的事情揭发出去,是不是就能有钱给娘亲治病,未出世的弟弟就会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