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国妖魔横生,人妖并存。
金陵城,这座东靠京城、西倚蜀地的城市正值一年间最热闹的时节,南来北往之人不少。不管是人还是妖,往这街道上滚滚人流中一汇,高处只能见潮水一般涌涌而过的人头,完全分不清楚其中人妖之别。
风凝霜背着一只扁塌的行囊经过市集,肚子“咕”的叫了三个弦音,旁边卖馒头小贩的话语热心熨烫的飘来,“新鲜出炉的馒头哎,五文钱一个!”
风凝霜咽了下口水,摸出只剩几文钱荷包,连春风都笑她是个穷鬼——从家乡一路奔波过来,银子就剩这么些,方才第一次看耍剑使棍的街头卖艺,以为是免费的,怎料结束时,周围纷纷慷慨解囊,只有她悄悄溜走间被揪住衣襟,在舆论压力下,无奈地奉上了三文钱——这已是她仅剩的半副身家了,还被嘘了个半死。
无奈啊!她只能低头安慰一下自己的肚子:车到山前必有路。
只这么一想,没想到这“路”很快就来了。
前头飘来一阵馥郁的酒香,里三圈外三圈围了一大群人,兴奋地在讨论着什么,风凝霜机灵,爬上了街旁一棵大树,把里面的情况瞧了个一清二楚。
这是一座豪华酒楼,门前摆了一长桌,各色酒水一溜儿排开摆放在桌子上,风凝霜数了数,足有两百杯,长桌两头各对坐一人,佩剑戴刀,俨然是江湖中人。
酒楼门前并排站了三人,中间那男的应该是个跑堂的,在大声吆喝:“老规矩,谁能喝下最多的酒,谁就能赢去这所有的金锭,外加这把宝物!”
风凝霜用手搭了个亭子极目看去,只见那人一把揭开左手边女子所捧之物——一圆盘满当当、黄澄澄的金子!
在场一阵哗然,穷鬼风凝霜那颗“贼心”登时就起了。
那男的又一揭右边女子手中长条形状物,风凝霜脸色一凝——一把足有三尺的剑曝露在阳光下,晃得众人眼前一花。
剑柄镶红玉,剑鞘玛瑙、翡翠、绿宝石...造价显然不菲,单这做工已经胜过旁边的黄金百两。
在下方围观群众第二波激动汹涌的呐喊声中,风凝霜的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登时有了主意。
那主持酒局的跑堂男子一声吆喝,酒局正式开始!
话音才刚落,长桌左侧那佩刀的魁梧大汉竟已哐哐连干八杯,吃瓜群众顿时爆发一阵惊呼!
能够在金陵城中这中心位置摆上这么一拼酒擂台,奖品又是如此丰厚,这酒显然不是一般的酒。
风凝霜鼻子灵,已闻出这酒有来自绍兴的女儿红、经年酿制的竹叶青、更有来自宫廷的玉液酒…一道道混着喝去,别说是一般百姓,便就是修仙之人,都要沉醉不知归路。
与那魁梧大汉猴急般的速度相反,右侧的佩剑公子倒是喝得慢条斯理、不慌不忙。
吃瓜群众一般不乐意见这样慢热的戏码,大多数人都将胜利押在了佩刀大汉这一方,毕竟体型彪悍,酒量自然也不会太俗。
风凝霜从树上溜了下来,掬起地上一捧秸秆灰,往脸上抹了抹,大踏步往人群中走去。
此时战局陡然翻转,那佩刀的魁梧大汉在拼到第五十杯的时候,打了一个大酒嗝,—头栽倒在桌上——醉倒了。
对面那公子见状微微一笑,转头对跑堂男子道:“这已经是第三十个人了,算上前面的,我已经喝至第一百八十五杯了吧?”
男子点头,“谢公子说的是。如果没人再来竞争,你便是最终胜者了。”他环视全场,众人鸦雀无声,已是再无人敢上来争竞。
男子就要宣布胜者时,场上俏生生的一声喊:“且慢!”
风凝霜分开层层的人群走出来,吃瓜群众一看——哟,一身灰土布衣服、身子瘦弱,两颊灰扑扑的,却是哪儿来的乡下小伙?
想是来凑热闹的,跑堂男子不耐烦地一扬手,就有两条大汉从酒楼里出来,左右将她一架,要将她赶走。
风凝霜大喊:“等等!我不跟他比,我就一句话:我把这桌上的酒全数喝完,才算我赢。成么?”
这口气实在太大,在场群众爆发出一阵嘘声,那公子放下酒杯道:“我若不同意嘛,显得我连个叫花子都比不过。行,请吧。”
谁是叫花子?风凝霜翻了个大白眼——如果不是这一路行来,她发现只要自己一露真容便惹来不怀好意的目光,她是真不愿意做这样邋遢的男装打扮,独身一个女子在外,她容易么?
她一屁股坐上原本那魁梧大汉的位置,“废话少说。满上吧!”
酒盏被重新满上了,一桌子的酒液在阳光下晃晃荡荡的,跑堂男子毫不客气地加上一句:“两百杯,一滴也不能剩!”
风凝霜自信一笑,风餐露宿下干瘪的身子傲然地挺了挺,肚子又发出一长声:咕
两旁哄堂大笑,“敢情这小叫花子是饿极了,来蹭酒喝的。”
对面那公子亮出一把褶扇,悠然扇了两扇,“若阁下能喝下这所有的酒,在下再奉上一百两银子。”
风凝霜拱了拱手:“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她捧起第一杯酒,浓烈的酒香扑面而来,差点把她熏出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