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颅内多发转移瘤,周围水肿……”
省第一人民医院,一楼影像科。
取片机前,沈渊低头看着手里的头部CT检查报告单,久久不语。
近些天他感觉头有些痛,伴有恶心干呕,买了药吃了几天没见好,心有不安,所以调了一天休,来医院拍个片子。
事实证明,他的感觉是对的。
他的身体出大问题了!
“我年纪轻轻,怎么就得癌症了呢?而且还转移了……”
沈渊想不通。
这个结果对他而言,有些过于沉重了。
虽然很小的时候,他的至亲便因为各种原因相继离世,他也算是见惯了生死,但真的到了这关头,还是没法坦然面对。
毕竟,他还太年轻了,上个月才刚满25岁。
“你好,那个……你取好了能让取我一下吗?”
身后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沈渊闻言回头,是个年纪不大女孩子,长得很漂亮,此时正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啊……不好意思。”
沈渊回过神,连忙让开身位。
“谢谢。”
女孩道谢过后,上前取片子去了。
“唉……”
沈渊叹了一口气,没什么看美女的心思,他收拾了一下情绪,拿着片子上楼找医生。
不一会儿,他便出来了。
结果很不乐观,头部病灶数量很多,观片灯下,大小不一的白点遍布颅内,他一个不会看片的人都能看出来,问题很大。
医生的建议是先做个全身检查,确定原发病灶,再制定相应的治疗方案。
沈渊不是医学生,高深的东西他不懂,他只关心一个问题。
能不能治好?
医生的回答是,很难。
他懂了,说考虑一下,便出来了。
他已经有了决定。
虽然他身上还有十来万,而且个人征信良好,必要时候还能从手机里搞一笔出来,但他还是不打算治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知道是晚期的结果后,他本能地抗拒治疗。
他决定遵从内心。
走出医院,炽烈的阳光洒在身上,沈渊却没感觉到热。
举目四望,行人来来往往,分外嘈杂,他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
他想回家了。
想回到那个生他养他,承载了他大部分美好记忆的偏远小山村。
在原地顿了片刻后,他笑了。
“既然想回,那就回吧。”
他喃喃着,“死在自己家里,总比死在人家的出租屋里好。”
最后转头看了一眼医院后,他大步迈出大门,脚步决绝,不再回头。
……
西南多山,交通不便,大多地区经济落后。
沈渊老家就在大山深处,距国境线不太远,乃贫困县里的贫困村,虽然前两年已经宣布脱了贫,但与沿海地区比,还是差了太多。
好在前些年大环境好,有处卖力气,村民们也肯吃苦,纷纷南下打工,用力气换钱。
赚到钱后,回来陆陆续续盖起了新房,前两年进村的水泥路也通了,生活改善不少。
高铁也通了,虽然最近的站点在隔壁县,但距离他们乡镇不远。
回住处的路上,沈渊跟合租室友说了退租的事,又跟公司领导提了辞职,然后买了票。
过程很顺利。
合租室友通情达理,表示会尽快找新室友入住,但押金得找到人后再退。
领导那边一开始还不太好说话,但当他将报告单拍照发过去后,也变得和颜悦色起来,表示会吩咐人事尽快给他办完手续,到时候工资一分不少打到他卡上。
他人都不用去。
除此之外,还给他私发了两百块红包,嘱咐他安心养病,会好起来的。
沈渊轻笑一声。
他将红包收下,没回消息。
回出租屋收拾了一番,东西该留留该扔扔,然后将房间打扫干净,花费了近两小时。
虽然知晓自己命不久矣,但他并没有摆烂,习惯性地不给人添麻烦。
拖了两个大箱子出来,他将钥匙放在客厅茶几,然后离开了这个他住了三年、承载过他梦想的地方。
下午四点半的票,到站将近七点钟。
往常时候,他需要先坐班车到镇上,然后再找村里或是隔壁村的车回家。
但这会儿太晚,已经没车了,所以他提前给在家发展的表哥打了个电话,让表哥直接来高铁站接他。
刚出站,他便看到了等在外边的表哥。
“怎么突然回来了?”
表哥走过来,帮他拉了个箱子,边走边问道。
表哥人不高,一米六出头,皮肤黝黑,他老家这边紫外线特别强,常年在家的人就没有白净的。
“工作太累了,身体有点遭不住,打算休息一段时间,养养身。”
沈渊扯出一个笑容,如此回答道。
他孤家寡人一个,以后病情严重了,少不了要亲戚们照顾,但他现在还没到那地步,所以暂时隐瞒。
“挺好的。”
表哥闻言点头,并未察觉到不对,“赚钱重要,但身体更重要,累了该休息就休息,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是这个理。”
沈渊笑着应声,心头却是一叹。
可惜,他的本钱马上就要没有了。
走到表哥的五菱宏光边上,他拉开车门,将密码箱放到后座,然后坐到副驾驶。
一路闲聊,花费将近一个小时,方才到家。
“你大姑妈已经做好饭等着了,去吃了饭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