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眸盖上杯盖,道:“八风岛和魔界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鸟,张口歪理闭口邪说,还总是理所当然。
野心有多大不提,但都没什么好心。
谁胜出,对欲海天都是场祸事。
不过,王城虽小且人心不齐。然则亦树大根深,其中盘根错节,非一日之功。菰晚风虽出身寒微,其能力与手段不容忽视。
另外,弦氏一脉气数未绝。王星闪烁,隐隐有再昌之势。九曜楼,水纹黑衣人,已经没落的百里家,这些都是一股股暗流。
稍加运用,皆有不敌之威。
想要独吞,不是易事。”
大祭司听罢,望着上古大妖的雕像出了神,许久,才捧起自己那杯茶不紧不慢的啜了一口。
道:“大人觉得,何以上古大妖们会在一夕之间消失?而且,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就像,不曾有过。”
如果不是妖族的先人,代代相传,口口转述。他们根本不知道先辈还有那样一段荣光,更不知道曾经的妖族是何等的辉煌。
水珠玑闻言,默然半晌后不觉发笑,自嘲道:“大祭司你上能沟通天,下能探查地,你都不知道,水某又怎会知?
若论博学,放眼妖境怕也找不出第二个。
问在下,不是为难么。”
然,大祭司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起初怔怔,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道:“大人谬赞了。”
说罢,低头泯了一口茶。
也不知,其心想了什么。
一声一声的滴水更漏声,在这寂静夜晚显得格外清脆与空灵,每一声,仿佛都敲进身体。每一声,都敲在灵魂上,让人颤栗。
嘀嗒,嘀嗒……
如此,每一息忽然开始变得难熬,变得漫长。
倏起的风,吹的灯火摇曳。
也吹的人心起了层层涟漪,荡来一圈一圈的波纹。如同飘舞的轻纱,忽上忽下,却又多了几分不能自主。
而这个时候去看雕像,凭添一丝栩栩如生。好像下一个瞬间就能活过来,活着从高高在上的神坛跳下来。
一道道垂下的长幡,如同一代代的信仰。一代又一代,一道又一道,在每一个妖族的心上,刻下一道道划痕。
“这些年,妖族受了太多的屈辱。”
从不可一世到跌入尘埃,从天赋异禀到失去灵智,又从灵智未开一步步走向开悟,再到找回本我,回归妖族,妖族走的太难。
无数个夜晚梦醒,都是妖族几近死伤殆尽的画面。那样的大火,那样的杀戮,那样残忍,是印在每一个妖族骨子里的痛。
可是,他们想不起是什么导致先辈们经受的那一切。也不知,先辈最后是怎样为他们保留下了一点点灵识。
只待他们开悟,便能记起。
更不知,这一点点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水珠玑端着茶,一阵苦笑一阵无奈,片刻过后,什么都不存。
抬眸觑着长幡,道:“是啊。
经受的太多了,都快忘记先辈们的苦痛,忘记,他们用多少血泪才换取了妖族的今天。”
说罢,又道:“你这里呀,果然不能常来。来多了,这人十个里面至少八个得疯。
你看看你,吾差一点就陷进去了。”
闻言,似乎有什么破碎了。
一切又恢复到正常,似乎刚才只是一场梦。
大祭司侧首:“大人这话,过了。”
“过不过,你与吾心中有数。
不过,下次别这样,要这样,你也提前打个招呼。吾一天天的事不少,可不能让你给耽误了。”
你要愿意去妖司替上几日,吾倒是可以考虑。
“抱歉。”
“抱歉就不必了,说吧,你刚刚在吾身上看到了什么?妖境,可有让人盯上?”
“一双眼睛。”
“眼睛?”他记得,当时并没有第二个人在啊?
怎么会有眼睛呢?
就连血郎君他们,都没有看到自己怎么动的手。
如何,会有一双眼睛?
“不是此间的。”
“不是?”
大祭司看了他一眼,然后低眸道:“是。”
“可知来历?”
“难,此人有灵光神韵保护。我无法窥及全貌,一双眼睛已是极限。稍后,你还是让人把入口位置换了,别叫有心人趁虚而入。”
“不怕他再窥探吗?”
“不会,那人应该没料到世上竟有人可以发现其存在,是以被我抓个正着。短时间,是不会再出手的。”
你必须趁这个时间,把结界出口入口都换了。
“吾懂了。”水珠玑放下茶水,拍几而起,踱步徘徊道:“说实话,你看出了来历对不对?”
否则,你不是这样说。
大祭司没理他,只是放下茶水,起身走到一旁净手。把水擦干后,走到神坛前捻香祷告。
道:“眼睛的主人并非此间,这点,我没有说谎。
不过……”
“不过什么?”
“人非此间,人却在此间。
而且,对方藏匿的很深。”
“什么方位?”
“王城。”
“王城?”
王城哪有什么地方可藏?有也被掀的地覆天翻,哪还有几处完整的地方。
除了……
忽的,他眸子紧缩。
没有几处,不代表没有。有,总归是有的。
而,那些?
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