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子,衙门内部也就是三间房,西边,北边,东边各一间。
上下打量,总觉得似乎比自家那小破屋还显得旧,甚至木栅栏能瞧见有几处断裂也没人修补。
“您往这里走。”
陈捕快带着王贺走到北边的门前,连个门前匾额都没有。要不是门口几个士兵,你根本想不到这是个皇都城下的衙门。
倒是进了门才好一些,几张颇为干净的太师椅摆放整齐。两侧的屏风都刻着精美画卷。
主位的后面还有一副长长的书法山水画儿裱在了墙上。
“您先坐着,我去侧屋叫县长。”陈捕快很热情,出门前还给他泡了一杯茶。
对于一个从不喝茶的人来说,细品之下淡如草。
摇摇头放下茶杯的时候,陈捕快带着两个男人进来了。
“这位便是王贺,王公子了。”
循声而望,陈捕快身后的两个人身材高大。
左边一位身着红色曲领大袖,下裾加横襕,腰间束以革带并配有一枚鱼袋,头上戴幞头。
而右边一位则是相同的衣服,不过颜色似乎稍深。
但皮肤都有些黑,说的好听点便是小麦色。
“真是一位玉公子。”左边来人操着奇怪的口音笑着上下打量起王贺,“介绍一下,我是东京南县衙知县张合,这位是你的同族,王安石,王大人。”
听闻介绍,有些没反应过来。
“草民见过张大人,王大人。”不由自主的弯腰鞠躬回应。
“王公子不必多礼,你们聊。”
等张合走了,房间里便只剩下两个人。
大眼瞪小眼地过了一会儿,还是王安石先开了口,“算起来,我和你是同辈。”
见王贺依然没有说话,王安石继续自顾自一般的说起了以前的事情,“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父亲去当兵的时候,我父亲在那年收到了一份他的信,没有那封信,我今日也不会认识你。”
说着,王安石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封信递给了王贺。
信保存的很好,字迹依然清晰可见。
这是他第一次见父亲的笔记,清秀工整,没有线排列的情况下每一行的字都保持着平行。
内容大致就是自己已经奔赴战场不知未来生死,把王贺寄托给了自家弟弟,也就是王安石的父亲。
这么转一圈下来,到王安石那里时已经是一年多了。
若是再晚点等王安石出任扬州签判,保不准信件流转还得一年。
不过,王贺倒也没有什么伤感之情,毕竟自己的爸妈活在另一个世界。
王安石并没有继续说了而是转身望着王贺,小麦色的脸上见不到任何表情。
一时间屋子里十分寂静。
“这是你父亲的抚恤金,剩余的粮食我会让张大人差人送到你家。”
王安石依然是打破沉默的那一方。
王贺见到那三张一贯交子,想不到该说什么,纸质交子的冰凉手感让他产生了一股不自然的悲凉。
就像是原主人的灵魂又占据了大脑,许多不属于他的回忆又悄悄地涌现。而那从未见过的父亲如同虚拟现实一般,站在王安石的身后,笑着朝自己挥着手。
一阵微风过后,眼睛才渐渐清晰,王安石的身后什么也没有。
仅仅是一缕从天空散落的阳光罢了。
或许是思绪被带动,王贺久久没有说话,手里紧紧握着那三张交子。
“莫要太过伤感,你我出既然出自同族,便是你的亲人。”
王安石说完后,拍了拍身体有些僵硬的王贺,“如今我要去扬州任职,又不能照顾你,但毕竟父亲所托,所以我问问你,你是愿意留在东京还是跟我去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