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老太看到站在时五哥身边的时野分毫不慌,还莫名觉得自己有了充足的底气。
她一把拽住时野的袖子,吼道:“时野你自己看看这个黑心肝的婆娘!”
“她带着三娃那个狗崽子差点没把我打死!你今儿必须把她休了,不然老娘饶不了你!”
时野早年间一场意外断了左臂,这会儿被时老太抓住的袖口也是空的。
可袖口再空,也比不得心口的空。
他没理会时老太唾沫横飞的怒骂,隔空看着戴红柳逐渐变红的双眼,哑着嗓子说出了第一句话:“糯宝咋样了?”
“闺女没事儿吧?”
戴红柳听到这话眼泪瞬间卸闸。
时野的眼里泛起苦涩,坚定地推开时老太暴起青筋的手,沙哑道:“娘,红柳说的对。”
“分家单过吧。”
他是寡言不愿多说,可因为老太太的偏心,这些年妻儿受的委屈他也都看在眼里。
都到这个份上了,他要是还顾忌那可笑的孝道,让跟着他吃苦受罪的妻子孩子如何自处?
戴红柳用力抹了一把眼角,坚决地说:“对,长房必须分出去!”
时老太没想到局面会变成这样,眼中迅速闪起了慌乱。
分家是万万不能的。
把干活儿的长房一家分出去,她带着干啥都不行的小儿子和娇滴滴的小女儿咋过?
分家了谁挣钱给他们花?
死也不能分家!
她心一横熟练地往地上一坐,抹着眼泪嚎:“老头子啊,你死的时候咋就忘了把我带上?老婆子捂不热有些人肚子里的狼心狗肺,我还活个什么劲儿啊?”
她边哭边骂,把委屈无助演绎得淋漓尽致,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时野无视她的撒泼果断转向村长,惭愧道:“村长,分家是大事儿,为保公允,还得请您做个主帮忙看着,也省得来日再揪扯出多余的闲话。”
村长叹气说:“时野,你真要把这个家分了?”
世人重礼重孝,最是看重家庭和睦。
一旦分了家,那是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不孝的。
时野听出了村长的顾虑,苦笑一声无奈地说:“我家的情况您也都看在眼里,就是为了孩子,也必须分个干净。”
时老太没想到他居然来真的,愤怒地尖叫了起来。
“好哇,你哪儿是想分家?你们两口子就是想逼死我!”
“我不如死了拉倒!”
说时迟那时快。
她扎头入水似的,朝着院子里粗大的树干撞了过去!
可就在时野准备去拦的时候,时老太脚下灵活地拐了个弯,径直撞进了松软的干草垛里。
她两眼一闭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看起来就像是撞得晕了过去。
戴红柳见状气得咬牙:“知道的这草垛是软的,不知道还以为草垛子长手了会抽人嘴巴子!”
寻死都怕疼,做戏都怕真。
这黑心的老太太还真是成精怪了,把别人全都当傻子!
村长也被时老太这神来一笔气得不轻。
可老太太装死不肯睁眼,时小叔也不在家,闹到这份上,话就没法接着往下说了。
他头疼地说:“分家的事儿你再琢磨琢磨,等老太太醒了,老二回来了再说。”
时野忍着火点头说好,视线一转落在缺德李的身上,眸中泛起了无人可知的冰冷。
“村长,这人拐好人家的孩子造孽不浅,我想把他扭送去官府受审。”
村长没多想就点了头:“也行,也省得他继续造孽。”
看热闹的婶子们帮忙把老太太抬进了屋,村长也点好了同行的人。
时野带着站都站不稳的缺德李和两个热心村民去了县衙,可没多久他就回来了。
他说:“在路上歇脚的时候,那人就窜进林子里跑了,我只能先回来了。”
时三哥和时五哥在有些忿忿。
早知道那人会跑,不如先摁在家里再打一顿!
戴红柳好笑又好气地说:“糯宝没事儿,你们别都在这儿杵着,赶紧去吃饭!”
两个当哥哥的见了妹妹就挪不动脚,往床边一杵就不肯动弹。
也不怕糯宝醒了笑话。
两个半大少年嘟囔着去了,床上的小人儿也开始哼哼唧唧地揉眼睛。
戴红柳惊喜道:“糯宝?”
“糯宝你醒了?”
时恬荔掀开沉甸甸的眼皮,入眼看到的就是满眼血丝的戴红柳和半蹲在地上的时野。
跟原主的记忆中一样,她的爹爹沉默又英俊,跟火辣辣的娘亲真登对!
她眨巴着眼睛咧嘴露出个笑,刚想突然说句话给二老个出其不意的惊喜,就敏锐地在时野的身上察觉到了什么。
那双天生横跨在阴阳两界的阴阳眼泛起无人可见的微光。
微光之下,她清楚地看到时野宽厚的肩上正散发出一股淡红色的煞气。
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时恬荔的一颗小心脏噗通开始狂跳。
她忙着睡觉的时候,她爹居然抽空杀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