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辛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商容，身为凡人，你以为拜祭神明，只要虔诚就够了。但你忘了，你一介凡人，目光太局限了，你太过于依赖仙神，却从未站在仙神的位置，去考虑过他们。”

“女娲圣人从造人之后就不再出世，说明她不想参与天地间的俗事。而你却想让孤，甚至整个人族去拜祭女娲，祈求她的怜悯之心。”

帝辛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自嘲一笑，道：“你治下的子民，祈求你为他堵住滔天的山洪，你是去还是不去？”

“为何孤一直不想去女娲宫，不是孤恨女娲。孤心中对女娲娘娘的崇敬，从未消失。孤，只是不想拖她下场。”

“否则，你以为以孤的性格，会单单留下一座女娲宫矗立在朝歌城外？”

“早就烧了。”

帝辛说完，静静的看着商容。

商容呆立当场，手中的诗文不由落在了地上，他苍老的眼眸中一时间竟黯淡无神。

他……

一直以来，心中所想，就是简单的拜祭神明，祈求庇佑。

他……

从未考虑过这么多，从未想过自己的乞求，带给女娲娘娘的会是什么。

他一直以来为女娲娘娘辩护，为他争取平民的爱戴，何曾想到，在封神量劫之时，这种爱戴会给她带来多大的困惑。

原来……

他才是最无知的那个。

他说罢，深深叩首，声音哽咽低沉道：“老臣，知错了。”

“如此说来，大王作这首诗？”

帝辛淡淡开口说道：“如今北海叛乱，闻仲遭了咒术，封神历经我三代王室，只怕真的要开始了。孤便昏庸一次，断了女娲娘娘入劫的心意吧。”

商容一时，无颜以对，哽咽不语。

“大王说的……太好了……”

然而，他正准备从地上捡起那首诗词送给帝辛，突然一只清瘦白皙的手臂伸来，将那张纸拿了起来，默默诵念了一遍。

“太子？”

商容见到来人是殷郊不由一愣，却见殷郊没好气的叹息一声，道：

“说得好……个屁啊……”

殷郊抬起头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帝辛，虽然帝辛方才的话给他带来极大的震撼，但这些话终归还局限于这个时代，局限于封神的时空。

果然，前世封神种种小说中，把封神人物当做脸谱化的傻子的情节，都是无脑爽文。

这个时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和思想。

这是一个宏大的世界，一个仙神大战背景下的世界，人族在仙神的威胁下苦苦求生数千年，历经三皇五帝各代帝王。

不为其他，只为牺牲自我，换来人族的独立。

他们的见识和思想，怎么会那么简单。

但……他们的见识，终归还是局限于命运的定数。

总会有一些天真。

商容天真的以为，只要有虔诚的心，就能打动女娲娘娘，毕竟她是人族圣母。

帝辛其实更天真，他竟以为触怒女娲，就可以让她远离封神的旋涡，表现出自己人王的清高和风范。

可惜啊……

殷郊感慨一声，无奈说道：

“父王，你以为你触怒了女娲娘娘，她就会怒而离去，不再插手封神量劫吗？”

“女娲啊，圣人啊，天地主宰啊！她的威严不可触犯，你惹怒了她，她只是心痛的抹泪而去，不再庇佑人族？父王，您想啥呢，她分分钟弄死你啊？”

“圣人眼中，大商是人族，西周也是人族，她的确可以不帮大商，但她为什么不能帮西岐。”

“您这首诗题上去，只怕女娲娘娘当天就会派人来坏了大商社稷，扶持姬昌灭了我大商。”

“父王，你说商容看不清自己的定位，对娘娘过于仰仗；您何曾又看清了自己的定位，您对娘娘何尝不是过于信任？”

咕隆……

殷郊话音落下，周围寂静一片，只剩下那张白纸在风中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