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衣物,霜絮还带来了一些简单的酒菜,菜是她自己做的,酒则是从街市酒肆买的。
小屋的床上有一张炕桌,四人盘坐在桌子两旁,霜絮将带来的酒菜一样一样摆到桌上,都是些爽口的乡下小菜。她一边摆一边问王令:“王公子,师父约莫两三日后便归,到时候你准备说动他帮你重整钊令军?”
闻言,王令脸色忽然有些不自然,眼神左右闪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纪小飞瞧他的样子,不由将目光看向李崇关,见他也是一脸为难,最后再一次落到王令身上,正色道:“王兄,有什么话你就说,莫不是还要对我兄妹二人隐瞒些什么?”
王令深吸一口气,语气严肃的说道:“并非我有意隐瞒,只是事关景国军机大事,本事想在雷叔叔归来后再作坦白,如今想来,小飞兄弟和霜絮姑娘也是可信之人,提前说与你二人听也无不可。”
兄妹来互相望了彼此一眼,而后齐齐看向王令,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请雷叔叔回到钊令军,帮我们一起重振钊令军威名,确实是我们此行的目的之一,但更重要的是,为了雷将军的手中掌握的一样东西。有了它,我们才有可能真正重整钊令军。”
“请问王兄,我家老头子到底有着什么东西,令你们如此看重?”纪小飞问道。
王令目光黯然地苦笑着:“钊令军的虎符。”
“虎符?我从小就跟在老头子身边,从没见过什么虎符啊,我们家那地方你们也见过的,别说虎符了,猫毛都见不到一根。”纪小飞仔细回想着,老头子那些暗格机关他都打开过,里面除了一些装着丹药的瓶瓶罐罐,再无其他东西,又何来虎符?
“你们有所不知,我所说的虎符,并非仅仅是用来调兵遣将的兵符,它还是催动战阵战意的媒介。强大的军队可以在与敌军对垒时,凝聚出强大的战意,这种战意通过虎符与主帅心意相通,使主帅在指挥调度方面更加得心应手,只有凝聚出战意的军队,才称得上真正做到上下一心,锐不可当。可以形成战意的部队虽然不多,却也不是什么凤毛菱角,其中也自然会有强弱之分,这和主将自身的实力和带兵能力有关。品阶越高的虎符,对将士们的影响越强,稍逊一些的可以影响将士们心中的战意,品阶高的虎符,甚至可以增强自身境界实力。由下至上分为三品、二品、一品,然而这只是寻常的区分,一品之上其实还有一个层次,那便是仙品。凝练出仙品虎符的条件十分苛刻,不单单需要主帅具备至少地仙境的实力,还要有一支千锤百炼百战不殆的军队,二者要做到真正的心意相通,彼此之间要做到完全信任,哪怕有一兵一卒的差异,也无法晋入仙品。钊令军所凝练出来的虎符,正是这样的仙品。你所知的五大国,各自都有着一枚不亚于钊令军的仙品虎符。”
“齐阳有武卫十二府的十二万甲士,雷澜有釜豹军二十万众,夫钰王国军的十万精锐,南边的七十二洞更是如此,这些都有着不弱于钊令军的战力。钊令军的虎符在八年前,被我父亲拆分成五块,一块在我兄长手中,另外四块则分别由曾经的四路先锋军主将保管,我母亲说父亲在八年前,或许就预感到自己将要陨落,所以才将他的虎符一分为五,想必他是担心落入奸人手中。”王令意味深长地注视着纪小飞的眼睛,“你们师父,手中便有一块虎符残片,我们想将它取回。”
纪小飞略微沉吟,终是开口说道:“也就是说,你寻我师父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老头子手中那一块虎符残片,那你们一开始怎么不说?”
二人皆是一脸羞愧,王令解释道:“并非不信任你们二位,只是这虎符事关重大,不管是谁得到它,都可以在短时间内,打造出一支不弱于钊令军的力量,必然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雷叔叔隐居多年,为的就是保护这枚虎符残片,不被奸人所获。不与你们说,也是希望越少人知道越好。今日坦白这一切,是我王令认为,你和霜絮姑娘都是值得交心之人,若你们不问,我说与不说对你二人都没有任何影响,但既然你们问起,我自当坦诚。”
“唉,真是无趣,我当那老头儿欠了李大哥酒钱,你们上门催债的呢?原来是为了一块虎符碎片。”纪小飞伸了个懒腰,直挺挺地向后倒去,一条腿翘着上下抖动,漆黑的眼眸盯着头顶的房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令看着纪小飞,心中满是愧疚,自二人相识以来,虽短短数日,却已成了莫逆之交。然而这么重要的事,他从一开始就有意隐瞒,换做是他自己,心中也会生出几分怨念。可纪小飞明明心有不悦,却不想自己难过,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王令心中轻叹,站起身来,双手抱拳对纪小飞弯下腰去,李崇关也连忙下床随他一起。
“小飞兄弟,在这件事上,是我做得不好,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与四哥无关。你若心中有怨,怨我一人即可。在此,我要向你道歉,我王令向你保证,从今往后,不论何事绝不会对你再有半分隐瞒。”说着,王令的身躯又向下弯曲了一分。
霜絮看着床下弯腰赔礼的两个人,又看了看躺在床上跟个大爷似的纪小飞,忍不住责备起自己师兄:“王公子他们也是为了少生事端,又何尝不是在保护咱们,保护咱们长乐村?师兄,你倒是说句话呀!”
王令是纪小飞交到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狗蛋和二龙他一直当作是家人,不像王令与他之间性情相投,可以无话不谈。他从小到大,看似与人亲善,跟谁都能说上几句好听的,但身为一个孤儿,心底里却总是拒人于千里。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不能心安理得接受左邻右舍的恩情,他总觉着有些人情欠了,就很难还上了。
可是他对王令,却是全心全意的,虽然一开始却是也对他有所防备,但相处下来,愈发觉得相逢恨晚。他也形容不上来这是为什么,只是觉着,这个人是除了师父、师妹以外,唯一一个愿意交心的人。可他却有事瞒着自己,直到自己问起,才有所坦白,这哪能让他心里不憋屈?
看了一眼霜絮,又斜眼看向床下正对着自己恭敬赔礼的二人,纪小飞就算有再大的怨气,此刻也生不起来了。他叹了一口气,白了他们一眼,说道:“你们这是干嘛?我不过是舒展一下身子骨,好与你们比拼一下酒量。还没过年呢,搞这么大动静干嘛?我可没有红包给你们!”
说着,他坐起身来,抄起桌上的酒坛,猛地往嘴里灌了两口,结果被呛得一阵咳嗽。
“什么酒这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