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听说了今年新选的女官之中要么是大龄未婚、要么是抛夫入宫、要么是年少守寡的不祥之人,曹恰恰就觉得自己的胸口堵了一口气。
这口气,她无论如何都要撒在林妙贞的身上。
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听着外面更声响起,曹恰恰也准备安寝了。
李念恩退了出去,就见偏殿里传来了一阵响动。
他心中一动,走过去,就见偏殿的门户大开,太医院副院使龚云林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他笑了。
“龚副使,你只消告诉咱家,皇后娘娘到底是生了什么病,咱家就可替你向太后求情,放了你出宫去。”
黑暗中,龚云林看着李念恩的脸。
“李总管,皇后娘娘……”
“总管大人,西苑琼华殿有人来传话,皇后娘娘听闻太后娘娘病重,一直心忧……”
“别说了。”
李念恩冷冷地盯了那传话的小太监一眼,又看向了龚云林。
“龚副使,将你要说的话说下去。”
龚云林的头埋在地上,片刻后,他接着说:
“李总管,皇后娘娘之病,一应都在太医院的脉案,太后娘娘想要知道,只管去查了就是。”
李念恩气急,抬起一脚,正要踹下去,却见太医院院使阮介正看着自己,他一脚踹在了那小太监的身上。
“你方才不是说皇后娘娘,快说,皇后娘娘如何了?”
“皇后娘娘说今夜身子好了些,已经从西苑回宫了,此时、此时正在慈宁宫门前。”
听闻皇后竟然深夜来了慈宁宫,李念恩大惊失色,连忙去给太后传信儿。
曹恰恰一听,连忙披衣而起。
片刻后,她冷笑
:
“好啊,闭门不出这些许日子,竟然敢逼到了哀家的宫门前,李念恩,你去请她进来,哀家今日倒要亲眼看看哀家这个好儿媳得了什么病!”
慈宁宫的宫门大开,很快,两队宫人开路,一个穿着紫貂大氅的女子缓缓走进了慈宁宫。
“儿臣给太后娘娘请安。”
坐在床上的曹恰恰仔仔细细打量着面前的皇后林氏,就是想从她的身上找出些不谐之处。
“林氏,你在宫中静养了这许久,怎得反倒瘦了?”
“太后娘娘病了数日,陛下焦急万分,宫中太医尽数在慈宁宫伺候,儿臣此时听着,倒觉得母后说话时中气十足气息绵长,想来这是痊愈之兆。如此,陛下与儿臣都可放心了。”
曹恰恰怎么也没想到林氏竟然敢这么跟自己说话,她微微眯了眯眼睛,冷冷一笑:
“是啊,哀家可是得好好养着身子,不然,这大雍朝的后宫还不一定落在了谁的手里。”
“太后娘娘不必心焦,陛下稳坐江山,这大雍朝的后宫自然是赵家的。”
一旁的李念恩心头慌乱,小心地看向了自家的太后娘娘。
从前皇后娘娘面对太后娘娘的时候一贯是隐忍退让,与寻常人家被婆婆欺凌的苦命儿媳也无甚差别,连带着他们慈宁宫的宫人都在这整个后宫中居于人上,就算陛下之前摆明车马要给皇后娘娘撑腰,可陛下毕竟是陛下,后宫之事还是太后说的算,只要有一日太后和陛下和解,他们慈宁宫就还能过着从前的逍遥日子。
——之前,李念恩是这般想的。
可今日,他方知他想错了。
“太后娘娘,之前儿臣身有不适,将宫务交给了徐宫令,又将照顾太后娘娘一事交托给了张宫令,不曾想张宫令和慈宁宫太监总管李念恩伺候不周,竟然让太后娘娘每每腹痛难忍。”
趁着太后因为惊讶而不曾说话的空档,林妙贞先开了口。
不,应该说,她先拔了刀。
出宫的这段日子,林妙贞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个道理于别人或许浅白粗暴,却格外地适合她。
“世上从没有靠隐忍得来的安宁,只有最先将敌人击倒在地的胜利。”
对吕仲齐,她是如此。
对太后,她为何不能也如此呢?
抬起头,她直视着这个磋磨了自己一整个青春年华时光的女人。
“来人,将张咏絮和李念恩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