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纾担心这事会一直僵持下去,忙提醒道:“何家大婶,你看,你谢了我,也谢了我母亲,这事到此便算是了结了。你也无需再说什么报恩的话。我瞧着何季受了好大的惊吓,你们可得好好照看着,这山高路滑的,别再出什么意外了。”然后又指了指后面的围观者,“后面还有好多人等着要去护国寺进香呢,咱们也别一直挡着路,耽误了他人。”
何罗氏喜极而泣,赶紧站起来,让钟玉卿和夏侯纾等人先行上前,自己则吩咐仆从收拾好随身携带的包裹细软。她想了想,又从包袱里摸出一个荷包来,稍微打开瞧了瞧,亲自塞到韩姓老者手里,诚恳道:“感谢老伯今日出手相助,小小心意,还望你不要嫌弃。”
韩老头不明所以,低头看了看那荷包,上好的布料上绣着一枝色彩艳丽的牡丹花,心想这哪是他这样出身贫苦的人曾见过的,赶紧就要还回去,却被何罗氏制止了。
他愣了愣,按照何罗氏的意见颤颤巍巍打开来,便见里面是白花花一袋碎银子,瞬间觉得那荷包有千斤重,想都不敢多想便忙神色慌张地递了回去,说:“老朽并未帮上什么忙,愧不敢当,夫人还是拿回去吧!”
何罗氏抿了抿嘴,俯身揽了老者身后面黄肌瘦的小女娃,仔细打量了一会儿,柔声道:“瞧这女娃生得多么周正,是个美人坯子,就是命苦了些,瘦弱得令人生怜。”继而又抬头望着老者,“老伯就不要推辞了,进了香回去,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也给女娃买点补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别耽误了。”
老者低头怜爱的望着孙女,捧着荷包的手一下子不知该继续伸着,还是收回来。
何罗氏身后的丫鬟眼尖,立刻上前将荷包推了回去,说:“我家夫人是真心想谢你们,你就收着吧,就算是为了孙女。”
老者再次瞧了瞧瘦小的孙女,含着泪向何罗氏道谢,又让孙女给何罗氏磕头,双方相互致谢了好一阵。
后面的香客见已无大事,也渐渐流动起来,继续向着山上前行。
钟玉卿平时鲜少遇到这样执着纠缠的人,此刻也是大松了一口气,赶紧拉着夏侯纾往前走了几步。确定何罗氏母子已经被甩到后面,她才松开夏侯纾的手,对身后的侍女庆芳说:“吩咐下去,不管那对母子如何追问,都不许告诉她我们的身份。另外,封二十两银子给方才借牵牛绳的那位老者,也是个可怜人。”说完她轻叹了一声。
庆芳刚应声,钟玉卿又强调道:“记住,都不许透露身份。”
尽管如此,夏侯纾还是成了进香队伍里的红人,沿途都有人在传颂她不顾个人安危英勇救人的风光事迹。其中不乏有人好奇她们的身份,想尽办法来打听一二。
因着钟玉卿提前叮嘱过,所以不论他们如何变着法的询问和打探,随行人员都选择都三缄其口。香客们探听不到任何消息,又见她们对自己的身份讳莫如深,行事也极为神秘,反而传得更加神乎其神。有说她们是皇亲国戚,微服出访为了安全不便言明身份;有说她们只是家有恒产的普通百姓,不留名是不想惹上是非,引来祸端;更离谱的,说她们是某个神秘的江湖门派,行侠仗义不求回报……
谣言传来传去,真假难分,许多人都默认她们是江湖人士了,渐渐地也不敢继续追问。
这些传言自然也传到了钟玉卿和夏侯纾耳朵里。
钟玉卿选择无视,夏侯纾却哭笑不得。
常言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名利是一把双刃剑,整个越国公府自夏侯翖罹难后都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并且时刻谨记于心,付诸于行。
今日夏侯纾救人的事很多人都看到了,传出去,或许大多数人会认为是越国公府教导有方,一片赤诚,连女子都侠肝义胆,巾帼不让须眉。但若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又会说他们沽名钓誉、拉拢人心了。
夏侯纾不想表明身份,并非是她清高淡泊,而是怕枪打出头鸟。一则是不想落下什么把柄日后给家族惹麻烦,二则也是不想给自己添麻烦。至于为何会给自己添麻烦,恐怕还得从她为何会出现在这进香队伍中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