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柳芙蓉看见沈崇德枕头下面的这张契约书的话,一定会震惊的瞪大眼睛。
因为那张契约书,和她今天刚刚签下的那笔大订单的契约书一模一样……哦不对,也不完全是一模一样。
沈崇德的这张契约书上面,除了那批女子衣裙外,还多了一项绢纱。
再者就是具体数字方面,不管是衣裙的数量,还是绢纱的数量,都不一样,比她手里面的那张订单数量,少了足足有七成之多。
其余的则完全一样,包括合作对象:墨如归。
如果柳芙蓉能如实告诉沈崇德,自己今日接到了一笔大订单。
如果沈崇德不是有意纵容并诱导她犯错,打着利用她的算盘。
如果两人能彼此坦诚相待,那么,一场浩劫就不会砸到沈记的头上去。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两人心中都各有算计,谁也不肯对谁袒露心思。
沈崇德想利用柳芙蓉的愚蠢,来衬托自己的能耐,柳芙蓉则想利用手中的订单,一鸣惊人后,好为自己在沈崇德心中搏一个能干的名头。
两张肚皮下面,藏着两份不同的心机,都捂得滴水不漏,沈崇德将手从枕头下面抽出来,抬手抚上柳芙蓉的发髻。
“蓉儿,幸亏有你,如果没有你,我现在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辛苦你了,我的好蓉儿。”
他语气温柔,眼神宠溺,满脸都是“能娶到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运”之色。
柳芙蓉心中得意,面上却露出娇羞之色,她将头依靠在沈崇德的肩膀上,试探性地说道:“人家都说了,夫妻同心,其利断金,老爷,相信我们一定能度过眼下这个难关的。”
她说完,袖子下面的手微微攥紧,紧张地等待着沈崇德的反应。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这话是没有说错,但前提得是夫妻才行,她只是沈崇德的一个妾室而已,即便现在秦九娘走了,沈崇德也依旧没有将她抬正,她还是个妾。
妾就是奴,所以,两人之间不是夫妻关系,是主仆关系。
她这话,是想试探沈崇德有没有要将她抬正的意思。
柳芙蓉的这点小心机,沈崇德又岂会看不出来?
男人的眼底泛起一抹讥讽。
他当时抬柳芙蓉进门,一是被对方的美色所惑,再就是有心想要气一气秦九娘,谁让秦九娘为了守那什么三年的狗屁破孝,不跟他圆房不说,手都不让他牵一下。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又不是个太监。
于是他抬了一个妾进门。
但从始至终,柳芙蓉在他心中的地位,就只是一个以色示人的物件而已。
想要做他沈崇德的正妻,还远远不够资格。
不过现在……
沈崇德眼底的嘲讽变成了阴霾。
现在,他被秦九娘逼得没了退路,要想扳回眼前的局势,光靠他一个人的力量,远远不够。
他需要钟子堔的帮助。
然而两人的关系又不能让世人知道,所以,这个时候,他需要一个妻子来为他们的这层关系做掩护。
柳芙蓉刚好就很合适。
想到这,沈崇德没有呵斥柳芙蓉痴心妄想,他轻柔地抚摸着娇妾的发髻,柔声道:“蓉儿说的对,夫妻同心,齐力同心,只要你我二人一条心,没有过不了的难关,就是刀山火海,我们也能携手闯过去。”
听他这么说,柳芙蓉不安的心立马得到了安抚,她喜极而泣,伸手环住沈崇德的脖子,一声声的唤着“老爷”。
沈崇德用亲吻给予她回应。
两人又温存了大半天,沈崇德扭头望了眼窗外的天色,对柳芙蓉道:“蓉儿,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下。”
柳芙蓉忙伺候他睡下,又坐在床边守了一会儿,见他发出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已然是睡着了,这才轻手轻脚地出去,将房门掩上,叮嘱新买来的下人。
“老爷睡着了,除非天塌下来,不然就不要让人进去,若是你胡乱放人进去,打扰了老爷休息,我拿你是问。”
新来的下人忙恭声应是,乖觉地去院门那里守着。
院门离房门有段距离,他在这里守着,直接就能将人拦在院门外,能最大程度的保证不会影响到屋里面休息的病人。
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这样的。
外面恢复了安静。
屋内原本应该已经睡着的病人却睁开了眼睛。
沈崇德侧耳听了一会儿,没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他这才翻身下床,推开窗户,将一条红色绸缎系在了窗户外面的树枝上面。
约莫等了有半柱香的工夫,窗户外面响起轻轻的叩击声。
沈崇德忙将窗户打开。
一个穿着黑色锦衣,蒙着面的男子翻窗而入。
待男子摘下面巾,露出一张清俊的脸孔。
正是知州大人家的小公子钟子堔。
他睁着一双风情无限的狐狸眼,目光炙热地盯着沈崇德,叫了一声“沈郎”。
两人分明昨天才刚见过面,不过才一日的工夫,钟子堔就仿佛有一种隔了三秋般的感觉。
他的爱意与迷恋炙热而奔放,全都写在了脸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