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的眼神却一直停留在少女的背影上,穗穗她太瘦了,薄的跟纸片似的。
他起身走到寝床前,整理了下被褥,蓦地发觉,他这被褥的颜色有些太暗了。
穗穗一个女孩子肯定不喜欢,怪压抑的。
他又踱步到门口:“明日换一套被褥,记得,要暖色的,还有,你们可以不用在这了,退下吧。”
“是,属下告退。”一左一右的魔使俯身行礼,转身离开了。
他又回到殿内,坐在床边等了一会儿。
他瞧见少女从层层雾气中走出来,或许是沐浴时水温太高了,脸蛋还是泛红的,头发随意披散着,穿了一件浅黄色的内衫。
司无渊极其自然的朝她招手:“穗穗,时候不早了,我们睡觉吧。”
可柏穗安却极其不自然。
她慢吞吞的踱步到他身旁,尴尬的开口:“要不,我打个地铺?”
司无渊没忍住笑了,看着眼前一脸正经的少女,将她拉到身旁坐下,悠悠道:“我不会让你打地铺的,穗穗。”
“……”
她当然知道,她不是在问吗?
司无渊没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俯身去脱她的鞋,动作娴熟的仿佛他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
柏穗安一时无言。
算了,还能怎么办,凑合过呗。
她如同英勇赴死般的爬上床榻,掀起被褥躺了进去。
手指还紧紧攥着被角,身子僵硬的不行了。
司无渊拉下帷帐,也钻了进来。
他甚至能够闻到,帐蔓叠叠中透出来的栀子花香。
他侧头看向睡在自己旁边,缩在最里面的少女,打趣道:“穗穗,我是恶鬼吗?这么怕我。”
柏穗安咽了口唾沫:“没,我爱睡角落。”
她正欲阖上双眼,一只修长的手抓住了她手腕,微微用力把她扯到了他怀中。
她整个人慌张的不行,无措的抬头看他,却对上了他含笑的眼眸。
她听见他说:“穗穗,我就抱抱你,折腾了一整天,你不累啊。”
柏穗安简直倒吸一口凉气,要不是你非得一起睡,我何苦这么紧张。
她不习惯被人抱着睡觉,才一会就推开了他,带着歉意笑道:“不必了,抱着我我睡不着。”
话毕无情的转头,背对着他睡觉。
司无渊也不恼,只是笑着吹灭了床头的灯。
动作轻轻的躺到了她的身旁。
柏穗安瞧着眼前一黑,只留了一盏小灯,也安心地准备睡觉,困意渐渐袭来。
微凉的气息扑面而来,席卷了她全身。
柏穗安额角一抽,这人怎么这么黏。
司无渊从背后抱着她,将她整个人禁锢在怀中。
她正欲转头跟他讲道理,耳边却传来低低的一句:“穗穗,疼吗?”
她一怔,有些不解道:“司无渊,什么疼?”
“穗穗死的那一天,疼吗?”他语气听着有些难过。
她恍然大悟,他说得是被人踩死那件事。
她满不在意的答:“不疼啊,我都快要忘记了。”
“穗穗骗人。”
她感受到耳朵微热,司无渊亲上了她的耳垂,细细磨着。
她顿觉一僵。
“穗穗,你骗我。”
他还在重复这句话。
浅浅的气息扑洒在她耳边,她察觉到他情绪不对,蓦地转过身去,对上了他的眼睛。
他眼睛灰蒙蒙的,有些苦涩。
借着那一盏小灯,她其实也看的不太真切。
她捧着他的脸,轻声道:“真的,我觉得不疼,都快要忘记那种感受了。”
其实她说谎了。
被人活活踩死,肋骨都断了,怎么可能不疼。
柏穗安现在想起自己一直孤零零的躺在街道上,感受着身上无尽的痛楚,直至死亡。
她都会一阵后怕。
“穗穗,真的嘛?”
他可是感受过骨头断裂,万箭穿心的滋味。
少女认真的点头:“真的,我皮糙肉厚,即使痛过,也很快就会忘了。”
“穗穗以后不准逞强。”
他想起她在冥界被穿透胸膛,在浮幽山饱受病痛折磨,在北境坠入冰河,心都会一阵抽痛。
但她从来没喊过痛。
他藏在平安锁内的那半颗魔丹,只有在她遇到极大的生命危险时,才会感知到,才会出来保护她。
可她回来时,只说了一句:“我在幻舆族遇到了一位很好的前辈,他帮我疗了伤,我现在病已然全好了。”
只字不提这其中的苦。
柏穗安有些无措地看着他,觉得他像是快要哭了。
只得郑重的承诺道:“我答应你,你快别伤心了。”
司无渊还是不相信地看着她。
她心一横,猝然靠近他,亲了一下他左边脸颊,如同春燕掠过。
“喏,我这可是在哄你啊,你别不识好歹,快点睡觉。”
司无渊有些讶然,感受着脸颊上留下的温度。
他委屈开口:“那我可以抱着你睡觉吗?”
柏穗安顿时想收回自己刚才那个吻。
司无渊却紧紧抱着她不放。
她朝他微微一笑,咬牙切齿:“可以,看在你堂堂魔尊这么不要脸的份上。”
司无渊噗地笑了,但手上动作却将她往自己怀中带的更近。
他大手握着她的腰,将少女桎梏在怀中,低头亲她额头。
“穗穗,睡觉吧。”
柏穗安立马闭上了眼,生怕他再作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