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良的声音尖细,语气缓慢,可是在这一众将领的耳中听来,不亚于一道惊天炸雷。
众将面面相觑,一时间无人回应。
王振良没有继续说话,众人的反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五品的内务总管罢了。而这些众将领则是奉了周子儒的命令驻守商城,自然是不敢违背军令的。
“王总管…我等有军令在身…”一名战将嗫嚅着说道。
王振良慢慢放下茶杯:“你们难道忘了陛下在何处了?军令如山,咱家也知道,但是陛下有个万一…”
众将继续沉默,军令不敢违抗,但是陛下有个好歹的话…此话他们也不敢接茬。
王振良见状,趁热打铁地说道:“诸公若是随我去北边勤王救驾,结果便有两种。一种是大启胜北夷败,如此,咱家不信周相会治你们擅自调兵的罪。即便要治罪,陛下龙颜大悦,也会从中说情,赦免尔等。”
“要不就是大启败北夷胜,不需周相治罪,诸公自当马革裹尸便是了。”
“如是诸公不去,也有两种结果。北夷胜,陛下有个万一…呵,晦气的话咱家便不说了。若是大启胜了,战后论功行赏,诸公…排到几何啊?”
王振良的话循循善诱,众将面面相觑,都有些意动,有几人的屁股甚至已经悄悄离开了凳子,就要站起来表忠心了。
众人的反应在王振良的意料之中,周子儒最擅长察人,这些人既然被周子儒派到商城,必然是了解他们秉性的。
战死沙场,为国捐躯的事情让他们主动去做,不大可能,但是若是能诱之以利…
王振良轻笑了一声,特意将论功行赏之事放诸最后再言,那么这件事对这些人的影响才最大,他们才能听得进去。都不需要说得多清楚,都是聪明人,他们自己就会想清楚的。
“啪!”
突然一人拍桌而起,是一名少年将军。
“周相之令,谁敢违背?你这阉宦想来撺掇我等带兵北去,究竟是何用心?大启如此境地,与你这吹耳旁风的阉人不无关系!我决不违背周相之令,誓死驻守商城!”
这少年将军的举动将众人吓了一跳,战场上能征惯战的骁勇之将,竟被一记拍桌给吓到…其实他们怕的不是拍桌,而是这少年将军的那句“阉宦”…
王振良轻抬眼皮,顿了顿,说道:“小将军是何人啊?咱家可不曾见过啊。”
“这人名叫邢佩,乃是军中的一位千总…”
“千总?”王振良音调抬高了一些。
不是他狗眼看人低,只是如此议事,便是一些参将、副将都未定能够参加,他一个千总,怎么能堂而皇之地坐在此处?
王振良望向了众人,众人面色尴尬,唯有他身边最近的一名战将,低声说道:“此人先投李太师,未见重视。后李太师倒台,他转而找到了周相的门下…”
“哦~”王振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似你这般,倒也是个忠心之人啊…”
邢佩面色傲然,昂首不肯去看王振良:“阉人!”
王振良站起身,低头踱步,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只是众将看起来,这笑…怎么都有些不对劲…
“咱家很喜欢忠心之人,哪怕是愚忠呢?起码这样的人有目的,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但是愚忠也分人的,跟错了人,惹人厌,就不好了。”
“你说呢?”
不知不觉间王振良已经走到了邢佩的身边,抬起了头,森然一笑,脸上杀意尽显。
邢佩被吓得倒退两步,但是心中回过神来,对方不过是一个宦官,且如此老迈,没什么好怕的。
就在他要一步迈回来,不想露怯之时,王振良的手掌已经轻轻按在了他的胸口。
“砰!”
整个人直接撞了出去,身后的木门直接撞得支离破碎,邢佩本人带着木屑重重地摔出了门外,大口吐着鲜血,眼看就要活不成了。
众将惊得全部站起,本能地摸向了各自腰间的兵器。
王振良左右扫了一眼,众将不敢对视,手慢慢缩了回来。
“咱家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位千总大人置陛下的安危于不顾,怕是要谋反呀!”
众将连连点头:“总管大人说得是,说得是!”
“诸公考虑一下吧,今天天色已晚,明日一早,咱家就要上路了。何去何从,诸公自便。”王振良说完,大步迈出了门外。
众将这才咽了一口口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无话可说。
这还有什么要考虑的?这下场已经显而易见了…
宫中的大内总管王振良,平日里看起来弱不禁风,谁能想到他还有这么高强的武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