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将至未至,这时节倒也下不起那般纷飞的鹅毛大雪,只是这阴冷数日的逐鹿坪开始出现了太阳,虽然没有丝毫暖意,却是能照着这偌大的水泥城里些许亮堂。
李显军营内。
李显优哉游哉地躺在自制的摇摇椅上看着书,那椅子时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还真生怕那个时候这个椅子就得整断了。
傅佥却是快步走进营帐内,拱手言道:“都督,那陆逊撤了,应该是往夷陵去了。”
李显终于放下了手上的书,面色凝重了起来,却仍旧是躺着,闭起了眼,半晌,缓缓睁开,说道:“佥儿,通知全军,做好应战准备,我们马上要有一场恶战要打了,另外,告诉所有将士,今天午时,北门集合。”
“是!谨遵都督号令!”傅佥拱手离去。
看着傅佥离去的身影,李显终于坐直了身子,目光却一直注视着前方,这一刻,太久了,久到他已经快忘记了那日的尸山血海,快忘记了那日的喊杀震天,快忘记了自己是怎样从夷陵炼狱一步一步爬将出来......
正午,无名水泥城北门。
这里已经铸好了一座约有三米高的水泥台,看起来也并没有那么高大,因为这个台面并不宽阔,只能站上三个人左右的空当。而李显所率领的蜀汉三军,便在这高台前队列齐整,静静等待。
终于,李显骑着自己专属的飞虹驹便是从三军面前经过,来到了这高台前,飞身下马,登上了高台。
李显并没有选择上来就开口说话,而是凝视了下面的将士一圈,当他与每一道目光相互碰撞的时候,他似乎能感受到将士们目光里的炽烈与激情,还有一份睥睨天下的傲慢之感。
李显再次扫视着场下,回应他的却是那一份安静,还是安静,安静到近乎可以听到每一个人的心跳,可以感受到每一个人,每一匹马在沉默中包藏的决心与斗志。
半晌,李显终于开口了。
“大汉的将士们,其实这次本都督并没有什么话要说了,但是,接下来的战斗,就将是关乎大汉命运的战斗,将会是一场前所未有、旷古绝今的大战斗!”
李显顿了顿,又是看向下面的人群。
“所以,这一次,无论你们是否还有斗志,是否还像当初那样怀着中兴大汉的理想,这条路,我们都要走下去,我,李显,在这里,以我的心脏起誓!”李显缓缓将右手抬起,攥成空拳放在左边的胸口,“我将为诸位的前行照亮道路,而我,即是诸位的先行者!”
“大汉!大汉!大汉!”
台下人声鼎沸,而气氛近乎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李显抬手示意停下,紧接着,说道:“我知道,咱们丢了长沙,那是将士们用性命换来的,你们不服,本都督心里何尝服过,实话告诉你们,本都督已经派王睿取了长沙,孟获取了桂阳,罗宪取了公安,现在陆逊已经是困兽之斗,只要我们,只要我们给予他最后一击,打蒙他的一击,我们就能再回荆州!”
台下又是一片哗然,将士们眼里热烈的渴望又往上进了一步。
这个空当,李显却是拍了拍手,紧接着,一辆马车后拖着一个巨大的石碑,而离得近的将士已经看到上面近乎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
“诸位将士!这块碑,是本都督找人专门刻上的,上面是所有在前几场战斗中阵亡将士的姓名,我每一个都刻上了,至于实在是找不到姓名的英雄,本都督就在上面刻上了无名英雄,至于阵亡的将士,他们的家属将得到十年的军饷以作抚恤!而这块碑,我要让他永远矗立在这座水泥城的正中心!”
这一下台下面彻底炸了锅,不少将士已经开始啜泣,在他们的印象里,死后哀荣不是只有王公贵族才能拥有的吗?什么时候我们这样阵前搏命的无名将士也能拥有被人铭记的机会,而且阵亡还有抚恤,完完全全没有了后顾之忧。
“接下里的时间,本都督,就交给各位将士了,你们没必要那么严肃,接下来不是阅兵,你们随意就好。你们愿意上台来的将士,就上来,告诉我们,你们为何而战!有没有人上台来!”
李显往下扫视了一下,终于目光落在了傅佥身上,傅佥会意,立即在人群中呼喊道:“末将来吧!”
“上来!”
傅佥一路小跑,登上了高台,看着台下这数万人的场面,到底还是有些紧张,再看看站在一旁的李显,顿时定了定心神,这才缓缓对着台下说道:“诸位将士,想必大多数人都认识我,我是都督的亲传弟子傅佥,可能很多人会很羡慕我,但,在此之前,我过得并不幸福。
我四岁那年,我的父亲就战死了,我从出生开始就没有见过我父亲的模样,在我的印象里,他好像永远都在征战,永远都回不了家,我记得有一次,他回家了三天,后来我才知道那是陪我最长的时间,后来,我记得那天,大雨滂沱,父亲又要出征了,我痛哭地扒拉着门边,不停地哭喊我要爹爹,我要爹爹,可我的父亲只是回给了我一个刚毅的眼神,告诉我,他打完了这仗,就回来和我一起去田里抓青蛙,一起去锦屏山放风筝......
结果.....结果......我爹......再也再也没能回来......”
傅佥还想说下去,却已经是泣不成声了,还想发音,却被分泌物给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