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杨广直白的说了不愿意独尊儒术的时候,孔博望面露惊恐,从古至今似乎从未有人如此说过话,对于儒家,对于儒学,自打汉朝兴盛开始就少有人敢与之对抗。
孔博望说:“太子殿下,还请慎言。”
杨广稳稳的坐着:“孔老先生,为什么你觉得学堂之中礼法全乱?仅仅是因为学生们觉得儒学不好吗?”
“圣人之学,岂是一群十几二十岁的小年轻能说嘴的,没读那三船五车的书,怎能口出狂言。”
杨广不屑一笑:“是也,礼数得讲究,那孔老先生,年轻人不能质疑圣人的道理,那其他人以下犯上可否?”
这一问就给孔博望挂住了,他若说不可,那么这次这群儒生以下犯上就坐实了罪证,若说可以,那么他之前说的学堂之中年轻学子对于儒家的讨论就得听之任之才是。
辩论这件事情上孔博望可不是新手。
“太子殿下,就事论事,不可同之而语,圣人的道理多少年传承下来,大家都学之才是,至于殿下所谓的以下犯上,为君者当宽宏大量,容得下臣子们的直言劝谏才是,就像当今陛下,从未因为文官在朝堂上的劝谏而处罚过任何人,这才能缔造大隋盛世。”
以礼服人,搬出咱亲爹来压人。
“孔先生,似乎对于我与父皇的要求总是比旁人要高一些,这是什么道理?”
孔博望微笑着回:“德高望重者自当多担着些担子,唯有更有德者才能身居高位。”
杨广回:“同理是不是更有德的学问才能称为圣人之学,身居高位者应该容得下臣子的劝诫,那身居高位的圣人学问是否也得容得下学子们的质疑?”
孔博望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短暂的思考后说:“太子殿下,我想您似乎误会了什么……”
接下来孔博望就是一顿之乎者也,但是无外乎是书里的道理放到了面上来讲,最终也辩不过杨广。
杨广摆摆手说:“孔先生,您的道理讲得也很多了,我都听得懂,您不用重复说,只是问您一句,您觉得这群年轻的儒生们是不是有人故意撺掇着,就想要趁着我来到曲阜的时候给我一个下马威,好杀杀我的威风。”
“太子殿下,儒生们哪有这么胆子啊,都是些年轻的后生,做事情不顾忌结果,一冲动就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还请殿下您高抬贵手。”
“孔老先生,我方才说的很清楚了,此事并非我要求崔太守做的,您若再将这帽子戴到我的头上来,我可真的要生气了。”
孔博望听到这样的话微微笑了起来:“是,是,是,老朽糊涂,年纪大了说话也清楚,还望殿下莫怪。”
杨广起身,轻轻咳嗽一声,来回踱步:“孔老先生,我在大兴城被孔胜孔博两人刺杀,按理刺杀我的罪名应当最少要夷三族才是,但是考虑到两人是你们孔家的宗族之人,也是之前孔家的顶梁柱,所以父皇只将罪责算在了两人头上,两人应该是您的侄子吧。”
孔博望当即将手上的拐杖重重的杵地,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然后说:“太子殿下,这两个无父无君之徒,真当是下贱之辈,我们已经将两人及其妻妾儿孙都从族谱上移除了,殿下,他们两人做这些事情,与我们孔家绝无瓜葛。”
这就信誓旦旦的先和两人划清了界限,这也是在给杨广表态。
“话虽如此,但是,两人毕竟是孔家的人,老先生,我觉得我可以合理的怀疑这件事情不单单两人知晓吧,毕竟要谋划这样的事情,两人或许是不够的。”
孔博望刚要说话,杨广却继续自己的话,并且伸手示意他先别说话。
“我受到了孔家人的刺杀,来到了曲阜,就碰到了这群儒生要给我一个下马威,似乎这些人完全就不将我这个大隋太子放在眼中,如此胆大妄为,恣意嚣张,我怀疑真正想要刺杀我的幕后真凶现在还躲在暗处遥控指挥着这一切。”
“所以崔太守这次抓人虽然并非我指使的,但是正巧,或许可以审问一番,免得那想要刺杀我的贼人躲在后头,我还傻傻的不知道。”
孔博望恭顺的起身:“太子殿下,老朽担保,绝无此事。”
“哦?是吗?你如何担保,难道伱就是策划让儒生们给我下马威的人?”
此时孔博望才意识到自己被杨广绕进去了,但是九十多年不是白活的,面不改色的说:“太子殿下误会了,老朽是担保,我们孔家绝对没有其他人参与到了孔胜孔博的事情中去,自打这事情发生了之后,我们孔家就严查的家中的子弟,绝对没有和此事有瓜葛的人。”
“至于殿下说的,有人想要给您下马威,那肯定是不存在的,儒生都是精通儒术不可能被人撺掇着做这样的事情,自古文人死于谏言为高尚之举,许是想要效仿先人吧,殿下也莫要因为他们效仿先贤而生气。”
孔博望和杨广说话,越说自己越有底气,虽然杨广并未有任何的松口,但是孔博望明白了杨广有顾忌,他不像是来护儿或者王义那般无顾忌就好了。
那么以礼服人就永远有用。
最终他会屈服的,会妥协的。
没人能和这天下最大的道理对抗。
杨广听到孔博望说文死谏,知道孔博望这是拿着这件事情在压自己,但凡是个正常人就不可能杀这群儒生,他自当只是教训一番,孔博望探清楚这件事情后,接下来就是双方互相扯皮谈判的时候了。
“太子殿下,老朽为这群年轻人和您道歉,带这群人好生的教训一番,让他们全都登门来给太子殿下您道歉来。”
杨广冷哼一声,真要这么多人上门来道歉,将自己置于何地?到时候人人都会说他杨广欺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