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密不透风的威压之下,诸侯王只能纵情于酒色。
一方面确是无事可做,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南面而治的那位县官放心。
刘贺隐约记得有一个叫做刘胜的诸侯王,因为无事可做,一辈子生了一百多个子女——当然,这其中不乏“非刘姓者”。
自古藩王不好当,西汉诸王更如此。
不过,刘贺对这个开局还算满意,诸侯王的身份至少已经能够满足他的各种低层次的需求了,更何况几个月之后,他还有机会成为主宰无数人命运的大汉皇帝!
讽刺的是,在原来的历史上的那位刘贺只在皇位上呆了27天,屁股都没有坐热就被废掉了,最终以海昏侯的身份郁郁寡欢,死于深宫之中。
真是窝囊至极。
给了他机会,可他不中用啊。
所以刘贺刚一适应自己的新身份,就下定了决心,不仅自己要换一个活法,也要让大汉换个活法,让这天下人换个活法!
但是,现在的刘贺还不能莽,他要夹着尾巴做人,小心广陵的那位,小心长安的那位。
当然,夹着尾巴是方法,做人是目的。
下闲棋,烧冷灶;韬光养晦,再夺天时。
这就是刘贺的策略和路线。
从扶摇殿到昌邑殿,快步走的话只需半刻钟,但是刘贺今天却用了足足两倍的时间,因为他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已经开始做工的下人们。
不管男女,不管老少,不管是奴婢还是雇工,年仅十九岁的刘贺都要停下来,少年老成的叉着腰,扯着嗓子,和他们聊上那么几句。
“黑夫,你家今年种的麻长势如何?”
“回殿下,大伙用了您教的下种深耕的法子,长势很不错,估计秋天最少能多收三成。”
“不错不错,那你家的婆娘高兴坏了吧,织好了布,记得给我送几匹过来,我照价全收。”
“唯!”
“张妪,你的小儿子回来了吗,听说上月初一有一批戍卒从渔阳回来了。”
“回殿下,小儿惊眉已经回来了,他在军中还立功,如今已经是上造咯。”
“那就好,有了这个爵位,你们的生活能好不少吧?”
“分到了两宅和二十亩地,每年还有一百斛的粟,日子总算好过了一些,但是人能活着回来了,我就谢天谢地了。”
“过些日子,把惊眉带过来,宫里还缺一个更夫,看他愿不愿意干。”
“诺。”
寥寥数语,刘贺像极了还没有长成的乡野豪绅家的傻儿子。
刘贺乐在其中,下人们应对自如,郎官谒者们习以为常。
这是刘贺两年时间里做的诸多工作中最小,也是最重要的一项:把人当做人来看。
唯有如此,才能激发他们的积极性和创造性。
就像另一位图书馆管理员说过的那样:“百姓,只有百姓,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
一刻钟以后,刘贺终于不急不慢地来到了昌邑殿,他刚一现身,殿中那十几个正在窃窃私语的官员立刻就改容而立,庄严的大殿顿时也就安静了下来。
刘贺刚在王位上坐下来,这些官员就如同有人指挥一般,跪下来对着刘贺行了一个深深的拜礼,拉长着声音有腔有调地齐声高喊:“问昌邑国门下吏安。”
“诸位平身,不要拘谨,我们像往常一样就好。”刘贺微笑着说道。
官员也是人,自然也得把他们当做人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