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贩错愕地抬起头,看到一个满头白发却精神矍铄的老头,肩上还顶着个小小的娃娃。
那娃娃虽然消瘦弱小,身上衣服也破破烂烂,但皮肤确实白白嫩嫩的,一双大眼瞪着自己扛着的糖葫芦,甚是讨喜。
小贩看见这么一对温馨的组合,内心也十分欢喜,何况这老头又是个大方的。他喜滋滋地接过银子,便将扛着的糖葫芦递给了老头,又从怀里掏出了根红头绳,“您这孙女真是乖巧,这个给小姑娘扎头发罢!”
药老听着小贩喜洋洋的话,不免露出了深深笑意,而后又给了块碎银,“天这么热,拿去喝酒罢!”而后便拿着糖葫芦,抱着女娃娃大步离开了!
小贩接了银子,乐开了花,朝着背影喊道“谢谢爷!”
又转身朝着买凉茶的老头道:“不摆摊了!请你喝酒去!”
那老头正眯着眼准备睡觉呢,一听这话,拿下了遮在头上的扇子,“喝酒好哇!喝酒去罢!”
却说这边的两人早已进了舒适凉爽的马车,那小女孩拿着两串糖葫芦呼哧呼哧地舔了,全然忘记了对一个陌生人的防备。
药老面色柔和地看着舔的满嘴的糖浆的小家伙,轻声问道:“小家伙,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正舔的欢快的女孩听到这话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二话垂下了眼睛,“我,我没有名字!”
药老看着又满身防备的小家伙,想起了这几天京城发生的事情,面色有些沉郁。
“那我给你个名字,南烛可好?”药老喃喃念到:“南烛垂珠颗颗红。”他又瞥了瞥女孩耳垂处的那朵红莲,目光有些黯淡,他终归是没能保住她们!
“从今以后,我便是南烛。”女孩看着老者,若有所思,他应当是个好人。
况且,苏暮晓这个名字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吧!
南烛的眼前又浮现了那一晚充满血腥气味的场景。叫喊声、哭泣声在苏府的各处沸腾,刀刺透血肉清晰的“噗嗤”声,还有娘那温柔的声音,“晓晓,千万不要说话,就呆在这儿,别动。”
她看到娘抱起了自己的贴身丫鬟朝朝,扑向了遍体鳞伤却仍旧举剑杀敌的爹爹。
爹爹本只是一介儒生,只略通剑术,不消片刻,她便经历了人生中最惨烈的事——丧父丧母。
她仿佛又闻到了那股弥漫着腐烂青草的气味,她被娘塞到了院墙角落一个小小的瓦罐内,上面盖满了腐烂的青草,只在靠墙处留了一个小孔。
她听着那些叫喊声越来越少,而后归于死一般的寂静。在一阵匆匆而有序的脚步声停下之后,便是透过青草也能看到的满天火光,那火光照亮了京城的半边天空。
她在瓦罐里躲了三天,丝毫不敢动弹。一直到第三天夜里下起了瓢泼大雨,她才小心翼翼探出头,看到已成灰烬的家,眼泪却再也流不出来。她还是个孩子,懵懂无知却也清楚自己已经不能够再撒娇流泪了。
她偷走了不知那户人家挂在胡同巷子里的破衣,像个小乞丐一样流荡在街市当中,不知该去哪里。
如今,有人愿意收留她,已经是极好的了。她看了看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老头,抿嘴笑出了一个梨涡,恩,要报!仇,要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