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分钟前。
在一辆驶向冬木市民公园的轿车里,爱丽丝菲尔正无力的倚靠着副驾驶的车门。
从者们的厮杀,比她预想的更惨烈。
体内作为「器」的机能,在得到充足的填充物后,正在舍弃已经成为累赘的「人」的躯壳。
从近乎脱力的疲惫,到眼睛无法将接受到的光构成任何具象的形体,不久之后,做为「人」的她将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
这本就是她的宿命。
但支撑她坦然面对这刻的,并非创造者“阿哈德”赋予她的宿命,而是她从九年的短暂人生中得到的……自己的意愿。
「希望所有人都不会受伤的世界……这样幼稚的想法,只有通过圣杯那样的奇迹才有可能达成吧?」
那个总是表情冷峻,双眼无光的男人,心里却怀揣着想要拯救整个世界的温柔。她希望他的愿望能够实现,愿意为这样温柔的理想奉献生命,更期盼女儿伊莉雅能生活在那样美好的世界中。
忽然,汽车似乎停了。
倚靠的车门从外面被拉开。
有人抱着她在奔跑。
是舞弥吧。
她想说点什么,至少应该道别一声的,只可惜已经做不到了。
在绝对的死寂和黑暗里,她失去存在于此的真实感……
也不知过了多久。
当涣散的意识重新聚合,爱丽丝菲尔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爱因兹贝伦家的魔术工房,在名为「废料区」的雪地里,长得和她一模一样的人偶(尸体)堆积如山……
这些是被“阿哈德”称作失败品、废弃品的她的同类。
在这场构成她生命重量的前辈面前,她捂住了嘴巴,悲伤止不住的溢出了眼眶。
“妈妈,你哭了?”
恍然间,雪地变成了居室,女儿伊莉雅在床一脸担忧的看着她。那张和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更稚嫩的脸,还残留着噩梦后的惊惶。
“妈妈,我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我变成了一个杯子,有七个很大的东西塞进了我的身体里……”
“没事的伊莉雅,妈妈一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爱丽丝菲尔将女儿搂在怀里,柔声安慰着,丝毫没有察觉到悄然腐败发烂的周遭墙壁。
恍然的剥离感再出现了。
怀里的女儿没了踪影。
她再次回到了雪地的尸山前……
众多面无表情的脸,突然朝她挤出了怪异而恐怖的笑容。
她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却发现双脚已经陷入淤泥不得自拔。从那压抑而不详的黑泥里,一条条惨白纤细的手不断伸出,拉拽着他的长裙银发,黑泥转眼便没过了她的腹部。
“……这里是圣杯内部?”
这一刻,碎片式的自我得以完整。她意识到不管是在尸山前哭泣,还是安慰被噩梦惊醒的伊莉雅,都是过去的经历。
伴随着思想复苏的是对现状的恐惧,“你是谁?”
回应她的,注定只有没过头顶的黑暗、再度困顿的自我。
…
…
拍打向沙滩的海浪粘湿了卫宫切嗣的黑色皮鞋。
“我被黑泥,然后……”
夜空明明繁星璀璨,却下着黑色的茫茫细雨。
“这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