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沁?”
刘贤眉头微皱,“若是某没有猜错的话,公琰所言的刘沁,可是刘备所认养子,刘封的舅父?”
“不错。”
蒋琬微微点头道:“正是此人,那刘封本属罗侯寇氏一脉,虽说寇氏现在没落了,在荆州名不见经传,但在长沙罗县根脉却很浑厚,刘封弃本姓改认刘备为父,寇氏族内各脉颇为争议,刘封更被开革出族谱……”
“这么说来,韩玄在长沙的统治,亦没那般稳固嘛。”刘贤面露笑意,倚靠在软垫上,看向赖恭和刘巴。
“长沙太守府所征辟文武不少,然出自韩玄的门生故吏却没有多少,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还妄想自领荆州牧,野心倒是不小。
只怕太守府那帮文武,这般的吹捧韩玄,是想谋取要职吧,这样所在宗族势力和底蕴,就能跟着提升不少。”
汉末时期的争霸,永远绕不开一环,即地方士族和豪强。
受东汉特有的‘二重君主制’影响,士族和豪强的势力拥有较大的自主性,这也导致东汉特殊的政治格局。
往往东汉的官员,不管是在中枢的,还是在地方的,都能直接征辟属官,自己掏钱财粮食,来给他们发放。
倘若仅是这般,倒还不算什么。
好巧不巧,东汉迈进仕途的起步点是察举制,唯有被举荐为‘孝廉’、‘茂才’,才能步入仕途。
察举制的命门牢掌在士族、豪强之手,这也造就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初阶版。
寒门和庶族子弟倘若想要步入仕途,就必须投效士族和豪强门下,但是这一投效就会打上一辈子的烙印。
哪怕最后位列三公,见到昔日恩主也要礼遇有加。
二重君主制,察举制,门生故吏这一套游戏规则,使得士族和豪强的影响力超出了世人的想象。
“将军,太守府到了。”
车厢外,魏延的声音响起,把刘贤从思绪中回归现实。
“诸公,诸君,请随贤赴宴吧。”环视车厢内众人,刘贤微微一笑道。
言罢,刘贤弯腰走出车厢,就见到以韩玄为首,数十众长沙郡文武,齐聚太守府正门处。
刘贤知道,这是韩玄有意为之,出门相迎的群体多是小豪强代表,那些士族出身,恐在正堂静候。
“子初公,子昌公,请下车。”
见韩玄带队过来,刘贤没上前相迎,相反却面露笑意,对车厢内喊了一声,声音不大,能叫所有人听见。
车厢内,跪坐的蒋琬和潘濬,微微欠身,对刘巴和赖恭伸手示意。
在零陵郡那边,同在天策府任职,所忙差事众多,或许不必这般繁琐,但到了长沙郡,还要做此等大事该有的规矩要保持。
刘巴心里暗骂一声‘刘贤小儿,奸诈’,跟随赖恭一道,就先后走出车厢,在刘贤假模假样的搀扶下,二人走了下来。
黄忠、魏延二人,挎刀而立,静静站在刘贤身旁。
看着韩玄所领人群,朝赖恭、刘巴他们走去,虽脸上没露出什么表情,心里却有些怒意。
眼前这一幕幕,在所难免的让他们想起当初在长沙郡的种种。
“贤侄。”
“子初公。”
“子昌公。”
“贤,拜见叔父,见过诸君……”
虚伪客气的寒暄,在长沙太守府前上演着,由韩玄、刘贤开启,经众人直推,算是渐渐达到高潮。
虽说刘贤很厌恶这一套,但有些东西,就算再怎样厌恶,也要去顺应时代的潮流。
“韩公,不如我等此时赴宴如何?”约莫盏茶的功夫,蒋琬面露笑意,走上前,冲韩玄拱手道。
“是某疏忽了。”
咧嘴笑着的韩玄,听闻蒋琬所言,露出几分懊恼神情,伸手道:“快快快,我等即刻赴宴。”
刘贤皮笑肉不笑,扭头看了眼黄忠、魏延他们,明显能感受到他们所生的不忿。
二人依旧被这般被轻视,韩玄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论谁,都无法忍受!
在人群朝正门而去时,刘贤故意放缓脚步,让赖恭和刘巴走在前,对黄忠、魏延低声说道:“汉升,文长,汝等之威名,贤定人荆州知晓,定人天下知晓!”
说罢,也不管黄忠和魏延怎样想,便笑着朝前快步走去。
黄忠和魏延相视一眼,眉头紧皱起来,握着刀柄的手紧攥着。
这人啊,最怕的就是比较。
韩玄等人是怎样的态度,刘贤是怎样的态度,黄忠和魏延二人岂会不清楚。
这个时代,君择臣,臣亦择君。
士为知己者死。
刘贤这般照顾他们的感受,这般的信任他们,使黄忠和魏延本来还有些犹豫不决的心更加松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