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声音微弱、断断续续，仿佛风中摇曳不定的烛火，似乎下一秒就要熄灭。

朱棣再也忍不住，连忙上前。

想到曾经二人时常同起居，讨论政事……

自己因为处理国事，批示奏折，时常会忘记吃饭，而她也会和自己一样，同样挨饿，一直等到自己忙完后，才会共同进食。

哪怕夜深人静，自己处理奏折太晚，回头望去，她也一直都在。

如今。

却要再也看不到了？

此刻，朱棣的呼吸似乎都被什么止住，他脑海全然成了空白，只觉得有很重要的东西，在离他而去。

纵然身为帝王，也有不能为之事。

这一刻，朱棣的内心中却有无数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的眼眸越发的悲痛，注视着床上的已经苍老许多的妇人，心绪却全是不舍和痛苦。

“皇后！”他脱口而出，声音已经带着颤音。

“皇上……”徐皇后看向面前的男子，她也听到了刚才太医的话语。“生老病死乃人间常事，我们……我们就这么待一会儿吧。”

朱棣虽然痛苦，但也缓缓点头。

他感受到了面前之人的生机流逝，这最后的时间，他也不想让别人参与进去。

“都退下去！”

朱棣侧目看向后方，几位御医赶紧退下。

“母后！”

“娘！”

门外，接连数道带着哭腔的呼唤传来，却是刚才那逼着御医的三个兄弟。

但此时三人，却也在看了徐皇后一眼后，再也压抑不住，泪水滂沱而出。

“我和你娘待会儿，你们等一会儿吧。”朱棣声音变缓。

三兄弟流着眼泪，最后只能关上大门。

屋内。

朱棣和徐皇后就这么静静的待着，开始小声回忆起二人的过去时光。

大部分是徐皇后听着，朱棣说着。

终于，徐皇后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这位靖难成功的帝王再也忍不住，握紧面前人的手掌，闭起眼睛，不再言语。

时间缓缓流逝，或许是太过安静，也或许是这段日子以来他一直没休息好。

不知何时，在这种静谧的环境里，朱棣竟也闭起眼睛。

……

朱棣不知道自己陷入怎样的状态，但他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

脑海里的回忆，全是自己同身边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然后又在父皇和母后的见证下，步入大婚。

从温暖如春的应天府，到北方酷寒的燕王府。

从徐府长女到他的燕王妃。

从自己战战兢兢，在十二弟被朱允炆逼死，他终于下定决心，准备起兵。

从面对朱允炆大军，自己一次次险死还生，她也在北平府，身着甲胄，同样向死而生！

终于，靖难成功，自己从燕王成为了大明的皇帝。

她也理所应当，从燕王妃成为了大明的皇后。

这个梦境，却是他曾经和徐皇后的一生！

可突然！

“四皇子，我要走了。”

面前的徐皇后，俨然是最美的双十年华，可突然，她朝着自己摆了摆手，开始告别，身影也逐渐远去。

而她去的方向，父皇还在、母后也在，大哥在，他的一家人似乎都在，还有那个要削藩的侄子……

“不！”

“给朕回来！”

朱棣伸出手掌，想要极力抓到什么，但却抓个两手空空。

连梦境都被他抓破了。

朱棣惊叫一声，就要苏醒。

可就在这时……

梦境破碎之时，他将醒未醒之际，却有声音徐徐响起。

“练得身形如鹤形，千株松下两丹经。我来问药无馀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朱棣不明所以，只是感觉脑海空空。

他全身心都陷入分别的痛苦之中，甚至都没有留意这道声音。

然而下一瞬，朱棣却猛地睁开双眼。

因为，第二句话，已经再度飘来。

“此诗宣读京城，便有保命金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