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重重的钟离佑没有注意到顾怀彦情绪上的变化,只是回道:“凤翼在我母亲房中,二哥要见见他吗?”
确认自己的小外甥尚在人间,顾怀彦惶恐不安的心终于恢复至平静状态,一旁紧绷神经的柳雁雪随之松了口气。
捶了捶劫后余生的心口窝,顾怀彦很是好奇的问道:“你拿他的鞋子做什么?几岁的孩子长的最快,应该早就穿不上了。”
钟离佑点点头道:“正是如此!我这才想着将这双鞋子送到裁缝铺,对比凤翼如今的尺寸做双一模一样的出来。”
听过此话,顾怀彦忽而便笑了:“原是如此,怪我多心了。”
见钟离佑对待孩儿如此细心,柳雁雪越发思念未曾谋面的顾朗容,心中酸楚之感更甚以往,恨不得能生双翅膀飞到云阳山。
不愿多浪费时间,柳雁雪急忙问道:“四弟还没有说明,为何这般急着将怀彦哥哥找来此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钟离佑脸上骤变,缓缓从怀中摸出一封递了过去:“二哥二嫂怕是还不知道,仁义山庄昨夜被一场大火付之一炬。”
“什么?”夫妻俩不约而同露出惊讶至极的表情,怪不得来路上总有人聚在一处议论纷纷,定是与昨夜那场大火有关。
趁着顾怀彦看信的功夫,柳雁雪满是焦灼的跺了跺脚:“究竟是谁如此狠心?宗荣与洛华是否已经、已经”
顾怀彦缓缓闭上了眼睛,露出心痛无比的神情:“他们俩已经被娄胜豪绑到了幽冥宫,指名道姓命我前去营救,否则便要将他二人扔进油锅。”
“你不能去!”柳雁雪立时提出了反对意见,且是无比果决的态度,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我必须去!”顾怀彦忍不住冲她吼了一嗓子,言语间的果决之意不逊于她半分。
顾怀彦从未像如今这样吼过自己,柳雁雪立时流出了滚烫的热泪,伴随着清冷的笑声着实让人心痛。
“对不起,雁儿我不是有意吼你的,我只是太担心宗荣与洛华的安危了。”没有什么能比柳雁雪的眼泪更让顾怀彦感到痛彻心扉。
下意识的伸手想要为其拭去泪水,柳雁雪快速后退了一步,笑容中掺杂着清澈的泪水,两侧肩膀小幅度抖动着。
“你就这么想死吗?你就不能为我和女儿考虑一下吗?你一定为了别人的家要毁掉自己的家?”
连钟离佑都听出她言语中的失落与绝望,何况是夫妻连心的顾怀彦。
气氛变的很是凝重,顾怀彦极力解释着:“娄胜豪虽然心狠手辣,可他不是一个不讲信誉的人。他既然与我定了墨林峰之约,自是不会在今日便害我性命。”
柳雁雪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若是他以自残做要挟呢?他要你断手断脚换那俩人性命呢?你一定会这么做的,对不对?”
不待顾怀彦给出回答,柳雁雪便发疯一般冲了出去:“为什么你不肯放过我的怀彦哥哥?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女儿失去最亲近的父亲?”
伴随着歇斯底里的嘶吼声,柳雁雪拼命向门口闯去:“如果你非得要以命抵命,就让我换回他们俩好了。”
紧跟在她身后的顾怀彦着实被这句话吓的不轻,幸而钟离佑飞身上前将大门紧闭,到了街道上可就不好控制了。
顾怀彦趁势紧紧拥其入怀,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痛,甚至于连说话都有些结巴:“雁儿,我求求你了不要做傻事吓我好不好?”
好不容易止住哭泣,柳雁雪仍旧泪眼汪汪的望着他:“我也求求你不要去送死行吗?幽冥宫是娄胜豪的地盘,你此行岂能得好?”
顾怀彦在极度为难之中摇了摇头:“我若不去,宗荣与洛华又岂能得好?”
点点绝望由柳雁雪眼中一闪而过,继而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下头上金钗插进了胸口,鲜血就这样从伤处溢出。
“你干什么!?”顾怀彦大吼道。
钟离佑快速将门拽开:“来人,快去找大夫!”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在场众人纷纷惊在了当场,顾怀彦几乎忘记了呼吸,快速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一同向后仰去。
尘土飞扬间,顾怀彦于眼角渗出了一滴泪:“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明知道这样会让我疼彻心扉。”
柳雁雪死撑着不让意识散去:“如果你去了幽冥宫,我才是那个痛处心扉的人。”
不消片刻的功夫,她又在浅薄的笑容中补充了一句:“你今日若执意要离开钟离山庄,记得提前为我准备一副棺材。”
语毕,她才在剧痛之中阖上了眼眸。
望着顾怀彦怀中那个楚楚可怜的姑娘,钟离佑甚是后悔派人送信至雪神宫,否则柳雁雪便不必遭此劫难。
可他又怎么会预料到眼前的场景呢?他的初衷不过是想与顾怀彦商量出救人的法子罢了。
柳雁雪又何错之有?她不过是想保护自己的丈夫,保全自己的家罢了。
如果不是钟离佑那封口信,现在的她早就已经走在了见女儿的路上,能够准许顾怀彦应下墨林峰一战便是她做妻子最大的让步了。
心中越发愧疚的钟离佑情不自禁抚上了顾怀彦的肩膀:“二哥,先将嫂子抱到客房去吧!宗荣的事就交给我好了。”
顾怀彦使劲摇了摇头:“娄胜豪要的人是我,你去不就是送死吗?”
“我和夫君一起去!”得知柳雁雪拔钗自尽的消息,白羽仙匆匆忙忙赶了过来,兄弟俩的对话刚好被她听进耳中。
钟离佑快速捂住了她的嘴巴,于疾言厉色中将她往房中退去:“你身怀六甲,我怎么能让你以身涉险呢!”
白羽仙不紧不慢的回道:“只有我随你同去,帝尊才有可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你一马。”
钟离佑继续秉持着方才的态度,一个劲儿的摇头:“不行,这样实在太冒险了!若是他不念往日情分,我岂非会拖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