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张寡妇依旧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
“张姐姐。”李长安笑着答应。
“刚才宋唯也找你来了?”
“嗯。”
张寡妇微微点头,自顾自坐在石凳上,挺翘圆润的臀儿,落在平滑的石凳上时,仿佛水波般,荡漾起一圈涟漪。
她今天似乎特意打扮过,画了淡淡的眉,丰润的唇上也涂抹了红色的唇脂,容颜显得越发秀丽了几分。
白色的衣裙应该也是新换的,似乎刚洗完澡,头发是带着点潮湿。
坐在对面,李长安能闻到淡淡的皂角味道。
“看来宋唯把‘定冥海’的事,也落在你身上了,也是,这家伙一天看似能言会道,交游广阔,实际上都是些酒肉朋友。”
张寡妇道:“只有你真诚待人,能靠得住,这家伙看似胡闹,心里倒也和明镜一样,总算不是太过糊涂。”
‘定冥海?’
李长安微微一愣,经过张寡妇这么一提醒,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定冥海’乃是修行界广为流传的一个风俗。
修行者,尤其是散修,很多都没有什么亲人。
如果要去做一件风险性极大的事情,有身死道消、魂归冥海的可能,会事先找到最信任的人,留下一些馈赠。
据说,冥海之中,阴寒彻骨,诡秘莫测,生魂落入其中,会遭受无边痛苦。
而如果阳间有用了亡者馈赠,记得亡者的人,冥冥中便会有一股念力,从阳间落到冥海中。
阳间生人的思念,会化作烛火,为亡者驱除阴寒,给他们指明方向,让他们成功穿越冥海,抵达彼岸。
定冥海,顾名思义,就是定住冥海汹涌波涛,让亡者一帆风顺的意思。
李长安道:“我觉得宋叔能平安回来,所以,我只是暂时帮他保管一下财物罢了。”
“呵呵。”
张寡妇失笑道:“看来你对‘定冥海’这个习俗也是一知半解啊,定冥海送出的东西,怎么可能要回来。
要是宋唯能平安归来,可要把一部分归功于你冥冥中的祝福,所以就算他回来,这送出去的东西,也不能再要回来。”
李长安微微一愣,道:“这样啊。”
张寡妇微微一笑,拿出一个小布袋,道:“我也把定冥海的差事交给你了,不要拒绝,这种事情不能拒绝。
除非你不愿意为我当那一团照亮冥海的烛火。”
说着,她从布袋中取出一颗颗亮晶晶的灵石,一共有十颗,递给李长安。
张寡妇都这么说了,李长安只能沉默的将灵石接过。
李长安很穷。
就算他现在通过卖荒兽皮暴富了,但十颗灵石对他来说,依旧是不小的一笔钱。
按照张寡妇所说,这钱以后就属于他了,按理来说他应该高兴才对,可他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定冥海这个颇具仪式感的风俗,加深了离别的伤感。
他只能送出微不足道的祝福,“张姐姐,我相信你一定能平安归来。”
“会的会的,毕竟,我还舍不得你这个俊俏的小弟弟呢。”
张寡妇笑颜如花,伸出手,捏了捏李长安的脸。
在没有说出想和李长安在一起前,张寡妇时常会捏一捏李长安,做出类似动作,调戏逗弄他,可自从她那天表明心意后,她就再也没有这种动作。
此刻,她又是做出习惯性的动作,这一次,李长安没有像以往那样挣扎。
“嗨,没意思,你不挣扎我都少了些乐趣。”
张寡妇不满的哼了一声,站起身来,“走了。”
李长安起身相送。
打开院门,忽然,张寡妇停住脚步。
站在原地。
不动。
愣了几秒钟。
她才袅袅婷婷的回过身,朦胧月光如同薄纱,从青树间投射过来,恰好落在她发梢、脸庞上,使她整个人披上了一层迷蒙的光晕。
一身白色衣裙,如同一株在黑夜中盛放的芍药。
她侧着身,回过头来,一只手按在白色的院墙上。
这个动作越发凸显出她美妙的身姿,窄窄的肩、丰满的胸脯、细致平坦的腰身、丰满如圆月般的臀儿,仿佛一只葫芦成了精。
她一双眼睛透着惊人的媚意,闪闪发亮,如同雾气散开后的星星,将目光落在李长安身上。
这一刻,李长安仿佛看到普天下的水,都从她的眼底荡漾开来。
“长安,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么?”
不等李长安回答,她自顾自道:“就是你去安慰黄石回来那天,那时候,我才忽然发现,你和其他男人都不一样。
一个凡俗女子而已,没有人会在意她,所以,也就没人会在意黄石的痛苦,甚至觉得他没必要痛苦,哪怕他经历了很残忍的事,并被传的沸沸扬扬。
可是你在意!
那时我就想,能够在意像黄石那种小角色痛苦的人,对于枕边人,一定会细心呵护。
毕竟,大人物痛苦,有无数人在意关心,可小人物痛苦的话,往往是独自痛苦。”
她眼里浮现出浅浅的笑意,道:
“我不是小姑娘了,已经过了那种看到一个人觉得他在发光的年纪,但那一刻我真的看到你在发光啊。
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恋爱是用来谈的,谈修为谈背景谈身家,而喜欢一个人或爱上一个人,是一瞬间坠入的,晕乎乎的把什么都忘了,但却乐在其中。
可笑我三十岁了,才第一次体会这种感觉。”
李长安动了动嘴角,没有出声。
“长安,如果你不想让我去秘境,你只要说一句,我就不去了。”
一向泼辣大胆的张寡妇没有了往日的泼辣,她脸红心跳的说出这句话,感觉全身上下都燃烧了起来。
久久没有等到回应,随后才传来李长安的声音,“张姐姐,我觉得你一定能在秘境中收获机缘,突破练气中期,拥有更精彩的未来。”
这一句话,吹熄了张寡妇身上的火焰,遮蔽了她眼里明亮的星星。
“走了。”她说。
李长安目送她走出门,打开自家门,然后关上门。
他重新回到石凳上坐下,心绪起伏,喝了一杯茶,才自顾自道:“是啊,喜欢一个人,是瞬间坠入的。”
就在这时,传来低低的敲门声。
李长安打开门,迎来了今天夜里第三名访客。
来人是黄石。
“李道友。”黄石一张脸看上去有点浮肿,神色疲倦,抱拳行礼。
“黄道友。”李长安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