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白色怎么发绿呢?!”
虽说这是租出去办公的,但自己明晃晃规定过对质量的要求,如今驴头不对马嘴,连表面工作都不做。
“这瓷砖是鹰牌的?”
“鹰牌太贵了,用的飞鸟牌,大牌子,进口的!”
……
老张抽了两根烟也没缓解出心中的憋屈,他拿出当初定好的设计图,又看一遍眼前马马虎虎的装修,强硬暂停了合作。
十分钟不到,老家的二叔公打来电话,“歌文,都是自家亲戚,人家好心好意的来给朋友帮忙。”
老张心中唏嘘,也幸好是自己的房子,要真介绍朋友装修,人都能丢到太平洋。
“工钱按天结过了,还是让他们回老家打木桩去吧,一袋泥都能贪几十块,用不起。”
几个施工小年轻走时百思不得其解,“又不是你的房子,这么较真干嘛……刷出来不都是一样的东西。”
当初是听二叔公诉苦,如今活难找,钱难挣。老张经过深思熟虑,觉得反正不在一个城市,生活中交集不多,这才冒着风险把装修的活交给他们,开的价钱并不低,没想到坑起自己人丝毫不含糊。
回到菜市场,隔壁老徐又朝他打趣,“老张,你现在三天两头不在摊位,背地里做什么赚钱的生意呢?”
“嗐,别提了。”
老张把眼前的苹果、梨子一个一个摆得整整齐齐,“对了,你弟好像……是搞装修的?”
“你有活?”
“有个朋友最近装修,他忙得很……我是中间人。”
老张也想过,去找正经的装修公司一劳永逸,但不想在签合同那一步露出马脚,本身就不是多大的工程,能找到几个靠的熟练工,比着设计图整完就行了。
老徐看他生意如此惨淡,还想着给弟弟介绍活,欣然答应,本想切几两肉送给他,一扭头老张却给他端来一筐水果。
“我现在生意少,送你了。”
这把老徐吓一跳,“整整一筐?”
老张硬塞给他,然后悠然自得地躺在椅子上看书。
老徐媳妇原本坐在另一头角落刷视频,听到两人对话,放下手机过来,悄悄在丈夫耳旁嘀咕:“老张最近不对劲,送东西送出瘾来了?”
原来,老张这段时间动不动就送别人东西,卖东西也不像以前那样讨价还价了,客人问可不可以抹个零头,每次都能便宜好几块。经常做生意的都知道,这么干别说赚钱了,得赔得裤衩子都不剩。
“肯定有问题,最近脸上表情都不一样了。”老徐媳妇发挥女人第六感。
“八成是和媳妇吵架,在这赌气呢。”
老徐也压着声音,“估计又被小舅子气的了。”
“这么多年,辛辛苦苦赚的钱都花给小舅子了,要是我,这生意我早不干了。”
“可怜老张了。”
老张悠然自得看起书来,嘴里哼起了小调,全然不知自己在别人口中已身败名裂。
老徐媳妇:“人在极度伤心郁闷的时候,都会一反常态,表现得轻松。”
又是一天惨淡经营。
老张粗粗收拾好东西,以前每次收摊,摊位东西他都会检查一遍又一遍,细致入微,如今已经全然不在乎。
身后老徐啧啧摇头,对媳妇道:“看见没?以后你要是对小舅子纵容,我学他一样摆烂。”
回到家。
老张推开门,老婆已经做了满满一桌子菜。
哟,老张抬眼看看墙上的日历,还有八个月才过年,今天未免太过丰盛。
他屁股刚挨到板凳,朱清端着一盘腐竹出来了,脸上喜笑颜开。
“老张,问你个事儿。”
“啥事?”
朱清坐到他对面,“你悄悄告诉我就成!老郭那房子……”
老张一听这话头,立马提高警惕。
只听朱清道:“他那房子在哪儿呢?”
老张面露凝重,回头看一眼女儿房间:“问这么多做什么,这事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别老挂嘴上。”
朱清学着他把声音压低,“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房子具体在哪个位置?哪栋楼是他的?”
“不是好几层?是不是个大商场?房子得上千万吧?”
老张尽管内里翻江倒海,脸上却一如既往平静,“他哪会告诉我那么多,又不是自己家的,管那么多干啥?”
朱清:“回头你问问。”
老张皱着眉头,“问什么?问了就成你的吗……别操心这些没用的好吧。”
把老婆草草应付,老张洗了把脸,倚着床头刷起了视频,视频声音开的很大,有些嘈杂,老张整个思绪却在砰砰乱跳。
不能让媳妇过多关注这事儿,早知道当初应该说那设计图是捡的,她应该不会傻到去主动问老郭吧……
不过话说回来,装修最好用最短的时间完成,完工后直接挂上出租。
老张视线微微抬起,看着这房间老式的吊顶——该换个正经地方住了。
换个装修洋气,宽敞明亮不拥挤,符合他文化人的气质的房子。但是,怎么换房才显得不突兀?不能让人察觉自己暴富。
一直到半夜,老张把手机调成静音,不停刷着中式装修的视频,那些曾经他连想都不敢想的品质家具,如今只是一句话的事。
但他不知道,躺在身旁的老婆心思同样活络着:
什么样的人会有闲钱买上千万的商铺?那是得总资产加起来奔亿的。
虽然如今的社会到处都是有钱人,网络炫富的人太多,制造出“几百万都不是钱”的错觉,好像1000万,一个亿都不算有钱人。
但事实上,户头上能有超过50万的人她们周围都找不出一个。如果老郭有一个亿……一个亿啊!那是什么概念!
朱清嘴角都笑得勾起,仿佛这钱是自己家的一般。
这是个神奇的晚上,每个人的心思都在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