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女子,一个妇道人家又怎么可能是无所不能的呢?相反,她有更多的弱点和忌惮,她的敌人和盟友是一般多的,在她有足够大的势力一口气杀光所有敌人前,她唯一的选择就是同长安城一众世家门阀周旋,甚至,还要主动低头。
李平驰骋官场多年,对朝中局势也还算参的透彻,只要一想到,长安城这十几年来因为谢家而发生的天翻地覆,就无限感慨。这位谢皇后,和大明宫历任皇后都不同,她的所作所为,完全和女人扯不上边际,王朝对女子的限制总是尖酸又刻薄,可她偏偏又以女子之身做出了那些与世俗背道而驰的事。
这太令人匪夷所思。
一个凉州土霸王的女儿,被先帝以敲打蔑视的目的赐给太子当上了太子妃,本以为是荣华富贵,可当上太子妃不足三月,太子便被废羁押大理寺,而后太子沉浮无常,历经三废三立,从黄州到安庆,再到长安,可谓流离失所,跌宕起伏世事无常。
她一介女流之辈,在这些塌天困难的撮掖下该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或胆怯或懦弱苦怨,亦或者寻求娘家帮助,也好同太子脱离苦海,重新来过,可她并没有。
先帝崩世,众诸侯群龙无首,太子回长安接旨登基时是个春日,记忆中最先浮现的不是苦尽甘来的太子,而是站在太子身边的太子妃。
百官出城迎接太子,城外梨花漱漱,海棠依旧,简陋的破旧牛车摇摇晃晃的停下,车帘缓缓打起,穿着平凡粗麻,过分俭朴的娘子自车厢内缓步而下,没有华服贵冠,没有珠围翠绕,只有麻衫罗裙,木簪挽发。
那张早已不再年轻的面容上,不再如从前的明艳动人,但搓掖的时光令她多了三分温柔的倾泄,可正是这样一张温婉大方、含笑脉脉的脸,日后成了在长安城主宰一切世家门阀的噩梦。
在诸多自恃清高的诸侯前,她高高抬着头颅,像是出征前巡视万将一般,撑着面色苍白如纸,冷汗频出的太子,同百官颔首问好。
那从容不迫的气魄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一位出色的男子,她将太子被十年流放早就消磨殆尽的骄傲,连同她过人的风采,一齐展现在众臣面前,并且毫无被苦难掩埋的颓废与无奈。
那日的景象,不仅仅是他,恐怕到场的所有长安世家都对这位凉州出身的太子妃印象深刻,等她真真正正做了皇后,她留给众人得就更是浓墨重彩的印象了,甚至对整个大魏来说都是不可泯灭的。
李平怎么会没有野心呢?只是孤守着李家如今这一亩三分地,在一味明哲保身前,他也曾觊觎过皇后这个位子,他将自己精心培养的养女送进宫里,其目的就是将皇后取而代之,可惜,刚开始第一步他就败了,一败涂地。
但一次的失败,并不代表他会甘心于此,皇后的势力日益膨胀,再这样任由其发展下去,李家迟早是她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