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正盛。
李鹿有点儿昏沉沉地来到了海港旁边。
其实,三四杯酒,他是不可能喝醉的,但他还是强行用功,驱散了体内的酒气,随后又缓缓地散尽自己身边的酒气,最后这才缓了缓精神,稍微拍了拍脸,深吸了一口气,又向前几步。
在岸边,一种垂钓者已经拿出了自己的伙食,但没有一个人离开岸边,一边吃一边低声嘟囔着。
“听说昨晚上有人不用钓竿,就把两条鱼给【钓】到鱼篓里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都说了好几遍了。再说那人不是死了吗?”
“这要是我能碰到这种事儿,我死了也愿意啊!”
一群人念叨了几句之后,又纷纷闭上了嘴,整个岸边一下子又静了下去,只剩下了偶尔响起的细细梭梭的吃食声。
李鹿身边的那个钓者听到他们的话,也忍不住点头。
“唉,要是能碰到这种好事儿,打个妖魔也没什么。”
片刻之后,他头也不抬,问:“怎么了,出意外了?”
“回大人……”他有些迟疑。
“别吞吞吐吐地,有话直说。”
迟疑片刻之后,李鹿紧跟着说:“大人,陆义得到了天音派的支持,天音派这些日子,一直在搜集和我们有关的资料……我昨天傍晚放出了一只妖魔想要袭杀陆义,结果也失败了。”
钓者手指不停地不停地点着鱼竿。
李鹿站直身子,嘴巴禁闭,大气不敢出一下,生怕他下一句说出什么要命的话来。
结果,过了约莫半盏茶之后,这人才略带疑惑地问:“陆义是哪个?”
他根本没有把陆义这个“小角色”记在心里,如今李鹿提起来,甚至还有些困惑!
李鹿连忙把前几天的事情跟他重复了一下。
“哦——原来如此。
呵呵呵,你也是好心办坏事,我怎么可能会怪你呢?”
李鹿吊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去,勉强算是松了一口气。
然而——
“只是……”
只是!?
李鹿瞬间又提心吊胆起来,感觉呼吸多有些困难,看着自己的这个联络人,心中充满了恐惧。
“我问你,这符合【礼】吗?”
李鹿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圣教的大事,眼看就要开始,我等【大礼】便要从这东海城开始重现,你却在这个时候,欺瞒上官而自行其事……这,显然是不符合【礼】的。”
李鹿吓得当场就要跪下,只是在他要跪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止着他行动,让他看起来,依旧像是单纯地在望海。
“李鹿,你也莫要太紧张。
虽说你此行有违礼数,但终究也是为了我礼教大事所为……只不过,违背了【礼】,你自己恐怕也不会好受。
这样吧,你接下来先暂且休息两日,稍微缓上一缓等候我等举大事而行。
到那时,你有的是时间与那陆义分个胜负。”
他一边说,一边猛地发力,把吊线拉回,鱼钩之上,竟然挂着一条不知何时上钩的鱼,他稍微抖了一下鱼竿,那吊线居然离奇地在空中画了个圆,落到鱼篓之上,随后他这么一挑鱼篓,鱼篓便直接飞起,落在他的肩头。
他打了个哈气,像是个普通的渔夫那样,抖了抖自己的蓑衣,又紧接着说:“至于你所说的东西……
我身为教内先师,也不能坐视这等危及我等大业的事情发生,既然出此危局,我自当躬先表率、以身作则,方不至于失了礼数。”
看来,大人并不怪自己!
李鹿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教内等级森严,注重礼数、出身,又以能者为先,他这次主动出手,暗害陆义,也不是没有表现自我,争功展现的心思。
只是,做出了自己的举动,也要担负相应的风险。
圣教内部,以“礼”行事,严格无比,绝大多数的“师者”在看到自己手下的弟子不经允许就做一些决定,恐怕都会恼火。若是成了,倒也没什么,可若是像他这种失败了的,想来绝对不会留情。
却没想到,自己的“师者”居然是一个如此好说话的人!
不仅放过自己,完全还不追究,甚至还愿意帮自己收拾手尾!
他心中忍不住有些庆幸,庆幸自己遇到一个如此好、如此亲善的“师者”。
只是,他却不曾注意到,他所庆幸的那个“亲善”师者眼中的冰寒。
若非是还有利用价值,他这个“先师”还需要他观察孙理的动向,此时此刻,他这个先师恐怕就要像捏鱼那样把他活生生捏死了!
与此同时,陆义也已经来到衙门,与孙理相见。
此时此刻,孙理呆在一个私人房间中,除了他最为信任、倚重的几个老部下外,屏退了所有其他捕快,一群人大老粗难得地坐在屋子里,一人面前摆着一大摞的文牍,一边挠着头,一边搓着面前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