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走吧。”
付羲主动加快脚步,两人连续穿越几道戒备森严的隔离门,一路畅通无阻来到远星空间站核心的科研舱段面前。
所有守卫都已被屏退,只有帮助付道一夺得最后胜利的大功臣诺弥,立在最后的门口。
“早上好!少爷!”
诺弥元气地挥了挥手,她还顶着陇琳那张脸,看样子很喜欢。
付羲对她点点头,忽然想起来对诺亚问:
“父亲使用的认知篡改能力,也是源自‘星神之礼’吧?四十年前玫瑰城暴乱之后得到的,因为获得这个能力,重生军用才能在短短几十年内摆脱衰弱,走到巅峰。”
“您说的两件事在我看来并没有因果关系。”
诺亚从容微笑着回答道:“凭老爷的能力手腕,哪怕没有‘星神之礼’也能带来公司走到今天这一步。不过少爷您也没猜错,老爷获得‘星神之礼’的时间,差不多正是四十多年前。”
“具体的细节,请老爷告诉您吧,我只是个管家,很多话不应由我来说。”他解锁了最后一道安全门的门禁,站在门口对付羲做了个请进的姿势。
付羲没有再问其他的话,迈步走了进去。
核心科研舱段是和全封闭的空间,没有了对外观察的舷窗,曲线流畅的各色指示灯犹如星辰般一闪一灭,环绕着中心位置的三个生物培养仓。
仍旧没有醒来的付红缨躺在手术椅上,左边是她曾经使用过的仿生人身体,右侧则是刚刚从生物培养仓中被取出来,装进小型维生装置里的大脑组织。
一瞬间,让付羲有种三个付红缨排成一排的既视感。
而付道一就坐在手术椅侧边,一张摆放着满满的科研资料芯片的茶几旁。
父子两人的见面,就是在这种平静,没有一丝波澜的场景下展开。
“坐吧,好久不见了。”
付道一平静地招呼,拉开身边的椅子,“记得上次我还叮嘱你,新年时记得回家陪伱妈妈,没想到到头来还是放她一个人在家度过,我们却在这么偏僻的空间站团聚。”
付羲片刻愣神,才想起这几天是特别的日子。
虽然玫瑰城根本没有什么法定假日的说法,但居民们还是会根据各自的民族传统庆祝节日。
“现在应该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他轻轻摇头,平静略过了相见的寒暄,望向沉睡中的‘容器’付红缨。
“你准备怎么做?父亲。”
“相信不管是雨宫宁宁,还是太虚,都不止一次传达过我的意思。”付道一同样望向沉睡的人儿,“做好准备,把星神之核取出来,让红缨飞升,救她回来。”
“她已经躺在你旁边了,睡的很安稳。”
“那不是她,只是一具克隆的复制体……赝品和真品,是有区别的。”
“可你还是将另一具复制体接回家里,还让我和姐姐称她为‘母亲’。”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在我心里不一样。”付道一断然地回答,字字铿锵。
两人间看起来像是争执,但相互的语气都平静到令人讶异,就仿佛只是在聊今天要出售多少军火、扶持什么傀儡、殖民哪个魔法帝国这种日常小事。
付道一微微抬起头,挺直身体:“价值这种东西,根本没有客观标准,因此我的看法,便是这个标准。我认为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一切伟大之作都需要牺牲来铸就。他们可以不理解,但他们必须服从。”
其中的‘他们’,自然也包括付羲。
付羲捏了捏拳头,又舒一口气,缓缓地说:“你明白,我不是来吵架的。”
“我想也是。”付道一点头,重新垂下眼睑。
付羲皱了皱眉,继续追问:“你说是要让姐姐飞升,而不是你。”
“对。”
“具体要怎么操作?”
“以星神之核作为承载的基体,机械飞升。”
“意识上传?”
“……有差别,不过解释起来很麻烦,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握紧的拳头又松开,付羲目光微凝:“公司不遗余力推进的‘数据生命计划’,就是你口中机械飞升的前置条件吧?抛弃肉体的桎梏,彻底改变生命形态,以星神之核的力量,可以在将付红缨升维到更高的维度,在一个全新的世界活着。”
“死亡是我们这个世界不可逆转的绝对真理,但以星神祂们的存在形态当做参考,更高维度可能并不存在‘死亡’这个概念。因此,这就是你想要的,让付红缨真正活过来。”
真正的付红缨只剩下一个单调的大脑结构组织。
机械飞升意味着抛开肉体限制,飞升之后,死亡的规则可能也无法束缚她。
这才是付道一眼中真正意义上的重生。
不过,出乎付羲所料,付道一悄然摇了摇头。
“推断大部分都对,但大前提错了,也就满盘皆错。”
“什么?”付羲一愣。
付道一眼帘打开,用父亲教育孩子的语调温和说道:
“宇宙中许多文明都尝试过飞升,却无任何成功,反而往往将文明搞得倾覆,一夜之间毁灭。因为他们的飞升逻辑一开始就搞错了。”
“诺弥和我说,你亲眼见过了紫薇帝君,从他那里了解到了不少关于星神们的事情。想必也能明白‘星神’是个怎样的种族,他们并不像我们相信的那么美好,甚至比我们更加危在旦夕。”
付羲不由得点头表示认同。
付道一说的对,星神相比人类而言,就快要死了,彻彻底底的毁灭。
甚至在付羲战斗时一通糟蹋之后,原本的SEED只剩下2%的储存空间,供星神们苟延残喘。甚至祂们大部分都已经被谬误吞噬,化作混沌。
“成为星神不是什么好事情,祂们也不希望有新的外来者分享他们本就所剩无几的资源。”付道一慢慢说道。
紧接着他停顿片刻,目光锐利扫过付羲:
“因此,妄想着升维本就只是可笑奢望。”
他用一种几乎令人窒息的语气补充:“真正的飞升,不是为了升维,而是降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