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修然大惊失色,连忙想要拉拽他一起跪下,可是转念一想:“这尼玛是个绣衣使,我真是蠢蛋,拉他干嘛?绣衣使只跪官家,不跪旁人。”
索性自己乖乖跪好,头也不抬,只求这公主殿下赶紧离开,自己还能回去洗个热水澡,喝口好酒。
白玉京仰着头,直至马车到了自己的面前,前方骑白马的将军豁然扭动胯下坐骑,长枪在空中划过一道银光,落在白玉京眉心处,赫然道:“哪儿来的叫花?太主殿下至此,为何不跪?”
当即便有其他的侍从绕出,骑马的骑马,持剑的持剑,将白玉京团团围住。
坐在马车里观赏的秦若瑶扶唇一笑,似乎在和马车里的人分享趣事,对着白玉京指点了几下。
白玉京面不改色,凝视着那马上的将军,“荆州而来。”
那将军面色一变,怒道:“我管你是从哪儿来的?我问你见到太主殿下,为何不跪!”
太主殿下?
白玉京胸口本就憋着一团怒火,早知这灵音寺的始末便是这高高在上的东院之主搞的鬼,自己亲手摧毁了四象玉面金佛,当是断了她的财路,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太主公主就算现在不知,以后也不可能不知,若是知道了,她会怎么对自己呢?
她会怕?可笑!
想到这里,白玉京已然明白,他从接手这个案子的时候,恐怕就已经被放在了这位太主殿下的对立面,权力的纷争从还未开始的时候,他就已经被迫站好了队伍。
白玉京笑了笑道:“有人不让我跪。”
将军冷笑一声,“何人如此大胆?说出来让本将军听一听?”
白玉京道:“我可以说,但是将军恐怕不敢站着听。”
将军大笑道:“放肆!来人,将此人抓起来,手足切去,也好让旁人知道,不重太主殿下的后果!”
几人当即围了上去。
白玉京叹了口气,左手从腰间向上一挑,那块金令便出现在了手中。
“陛下口谕,天下阁绣衣使乃陛下专权,皇权特许,不跪朝纲,不跪皇室,难不成这位将军要忤逆陛下?”
这一次,白玉京笑着看向了他。
那将军已笑不出了,所有护卫都已呆在了原地。
白玉京道:“见绣衣圣令,为何不跪?何人如此大胆?报上名来,让我听听?”
那将军脸色深沉,当即下马跪拜,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白玉京也没有多说其他的话,收起令牌,转身正欲走,却听身后一个声音缓缓道:“白大人,要不要本宫也出去,给你下跪啊?”
白玉京猛然回头。
就在这时,车窗突然开了一线,里面伸出一只白净的玉手,那纤柔、毫无瑕疵的手指中,夹着枝梅花。
黑色的梅花!盛夏中有梅花,已是奇事,何况是黑色的梅花。
随着梅花落地,门帘被宫女掀开,里面出现了一个女人。
女人踏足而下,所有人都低着头,无人敢去看。
月光在这一刻似都矮了半分。
她的容貌,却无人能描述,只因世上再也无人敢抬头去瞧她一眼。
她身上似乎与生俱来便带着一种慑人的魔力,不可抗拒的魔力,她似乎永远高高在上,令人不可仰视。
还未等白玉京说话,她已自漫天星光下来到他面前。
寂静。
十里长街,静如寒冬。
清香四溢。
白玉京没有低头,但在心中,他的头早已抬不起来,甚至不敢在这一刻凝视那双生来带着无与伦比贵气的双眸,也无法说出一句话。
那不是气势。
而是气运。
强大的气运之力,在这一刻几乎要压碎他!
他的双腿已在颤抖,体内的气息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握其中,更是有一股无法控制的乱流想要在顷刻之间,压塌他的脊梁!
忽的。
一声嘹亮的叫喊,划破天际。
“太子驾到!”
公主的面容,沉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