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胡婆子所料,姚老爷虽然没写休书,可也下定决心要给杨氏点颜色看看。
每日都歇在书房,偶尔会让石榴来伺候。
姚夫人则整日以泪洗面,一副受气小媳妇的表情。
梦莹看着那姚夫人,即便是自己的亲娘,心里依然不觉得她可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觉得母亲完全是自作自受。
*
姚二夫人听说梦莹去娘舅家大打出手,她知道那贾氏是个破落户,那难听的话迟早会传遍祁县,人尽皆知,她就等着看她笑话。
只是,没想到的是,梦莹的笑话没看成,自己家的笑话却先来了。
自从搬离了姚家老宅,姚二老爷即便猜到史兰秀是梦莹的诱饵,现在也甘之如饴。
也敲打了史兰秀两句,正告她:莫要吃里扒外。
娇滴滴的小娘子,一个泪眼婆娑,就让他心狠不起来。最后还是,心啊,肝啊的安慰一番。
二夫人也生气,可不敢跟丈夫正面来。
每日等姚青桥出了门,就堵在史兰秀的门前骂。
史兰秀门一关,里面该吃吃,该喝喝,丝毫没放在心上。
二夫人见骂战不成,便去尹氏处告状,可尹氏只摇头,不说话。气的刘氏,最近连安都不去请了。
姚老夫尹氏,自打从老宅搬出来后,就病了。
银子宝贝都没了,往日围着自己转的孝子贤孙,也都没了踪影。
尹氏拿勺子搅了两下汤,以前生病总拿人参吊着汤,汤里如今连个人参须子都未曾看见。
尹氏将勺子仍在汤碗里,说了句:“哼,就拿这些东西糊弄我。”
麻婆子劝慰道:“如今二老爷和三老爷都难,等挺过了这关,自然就到您身边尽孝了。”
尹氏闭眼道:“等他们富贵了,我骨头渣子都兴许烂没了。”
尹氏自从生病,人就苍老了许多,再无往日的精神头。她擦了擦浑浊的双眼,那唾手可得家业,还有那已经收入囊中的宝贝,是怎么丢的?
是因为姚梦莹,一个刚刚十二岁的小姑娘,就把他们一家逼到这步田地。
她不甘心!就这样撒手走,她闭不上眼啊。
“奴婢请老夫人安。”这是史兰秀的声音。
史兰秀三个月前已被诊为喜脉,已经被抬了姨娘,下人称她为兰姨娘。
麻婆子,道:“又是她,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倒是来了,老奴去赶她走。”
尹氏摇摇头,说道:“让她进来吧。”
史兰秀每次请安,尹氏都不理,她以为这次亦然,已经打算转身往回走了。
听见门“吱扭”一声,麻婆子冷着脸开了门。
史兰秀赶紧行礼,“见过,麻嬷嬷。”
麻婆子也不理她,看都没看一眼,就转身进了门。
“老夫人安好。”史兰秀矮身一个万福。
尹氏打量了一下眼前人,鹅蛋脸,柳叶眉樱桃口,一笑还两个小酒窝。不知道还真当成一朵小百花,只可惜,这是朵食人花。
“坐吧,每天都来,你也不嫌折腾。”尹氏眼皮挑开一道缝,手里捻着手串说道。
“看您说的,这是奴婢的福分,谁不知,您是咱家里的主心骨,二老爷说了,让我没事陪您说说话。让这肚子的孩子,也沾沾您老的福气。”
“我那傻儿子能有你这心机,也不会被侄女欺负成那样。你不用跟我拐弯抹角,你每日都来,到底所求何事?”
“那您可冤枉奴婢了,我有什么求的,无非就是求肚子里的孩子平安,以后能在老夫人身边服侍。”史兰秀低眉顺眼的道。
尹氏轻蔑的说道:“我身边伺候,还轮不到你。不过是,念在你怀有姚家骨肉的份上,留你一命,别再妄想其他了。你跟姚梦莹的道行,差的远呢!”
“老夫人说的是,奴婢身份低微,确是不敢跟大姑娘比。”
史兰秀攥着衣角,那姚梦莹何尝不是自己的噩梦?
“你跟她同时入的京,杨氏那么疼你,姚梦莹请了名师,就没顺道教教你?”尹氏盯着史兰秀的眼睛说道。
“我怎敢跟大姑娘比,更何况姑娘京城也未曾请过名师,大姑娘是生来的大智慧。”
“哦?京城未请女先生,那她的规矩跟谁学的?”尹氏回忆着几次见梦莹的情景。
亲亲热热的未语先笑,有时候故作天真,可丝毫不娇弱,甚至于带着股上位者的威严。
没有高人指点,就凭她那倔强任性的根基,怎么可能变化这么大。
“京城人见多了,姑娘聪慧,自然也就学会了。”
史兰秀虽然这样敷衍着尹氏,她自己心中何曾没有疑问?
自从那次宋管家夺财失败,那姚梦莹转眼就从一个懵懂少女,变成了厉鬼夜叉。
她也问自己,梦莹到底是几时变的,或许在那更早之前,只是她没留意。
史兰秀眼神里的迟疑,让尹氏心生疑窦,她断定,姚梦莹这丫头有点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