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了娘的话,不哭,就算她被斩首,鲜血飞溅到我脸上。我也是抱着她的头颅,拖着她的尸体,一路笑着走回去。至此村里人厌我怕我,欺我辱我,都道我是个死了亲娘都不会哭的怪物。”
“而我拿着偷来的针线,草草把娘的头颅和尸身缝合在一起,直接就放了一把火,连尸体带屋子烧成灰烬,不给他们任何再继续羞辱我娘的机会,然后流浪他乡。”
五岁的孩子见亲娘被人折辱冤杀,救而不得,却只能被逼着微笑。
月夕知道自此以后这一句话一直都影响着顾凉的一生,他擦干眼泪强迫自己笑了起来。
此后无论什么情况,顾凉都是微笑着的,哪怕是杀人,亦是如此。可那真的是在笑吗?
“冷了就睡枯草,饿了就去乞讨,偷东西,运气好的时候能得到一点食物,倒霉的时候,被狗追咬,被人打断骨头都是常有的事。”
顾凉笑道:“可我这条贱命就是这么顽强,最严重的时候被人打断了三根肋骨都不死。只要能活下去再下贱的事,我都做的出来。因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月夕沉默。顾凉所受的苦,远比她知道的多。
“在我七岁那年,一个衣着不凡的男人找了过来。他自称是我娘的故人,要带我回家。他告诉我,他爱慕我娘,坚信我娘没有死,这么多年来抛下家业一直都在找寻我娘的下落。可惜世事弄人,他最终只找到成为乞丐的我。”
“男人告诉我,他会带我回家,而后终身不娶,等他老了就把所有的家业都交给我,让我为他养老送终。”
“你为什么不和他走?”
不怪月夕疑惑。正常来说一个流浪了两年的孩子,受尽世间苦楚,看到有人肯收留他应该欣然接受才是。可为何顾凉要反其道而行?
没有回答月夕的问题,顾凉娓娓道:“我当时是答应了。不过当天夜里,我趁着他熟睡,偷了他护身的匕首,连刺了他七刀,杀了他。他震惊地看着我,至死都不敢相信我会出手杀他。”
月夕眉目一沉,“他要帮你,你为何杀他?”
这个男人的死,也为后面初雪道长的死埋下了伏笔。
顾凉笑道:“所以说胖丫你不懂。迟来的深情就是垃圾。他不是要找我母亲吗,我送他下去找她。我还提醒他腿脚快一点。不然下辈子又要错过了。”
“你把你母亲的死归迁怒无辜之人。顾凉,你有没有想过,他如果当真是你母亲的故交,你却害他性命,如何对得起你的母亲!”
月夕算是知道。顾凉的心智在那个时候已经扭曲了。所谓恩将仇报的活鬼从那个时候就已经滋生了。
而他的母亲,也许对那个男人真的有别样的情绪也说不定。毕竟那时自己已经身在泥淖,不愿再自私地他人拖下水。
可顾凉却偏执道:“对不对得起,她都已经死了,不会再活过来。可我还活着。我杀了那个男人,拿走了他的钱财,挥霍一空后,又过上了乞丐的日子。不过那一年我运气好,遇到了我的师父初雪。”
提到初雪这个名字的时候,顾凉的眼神柔和了起来。
他至今都记得那个白衣道袍的男人背着脏兮兮的他,跋山涉水地回到了云镜宗。
后来,他又牵着他的手,当着宗门上下宣布,他就是他唯一的弟子,云镜宗未来的掌门,现在想起宗门里那些人震惊的表情,都是好笑。
“我是师父得意的弟子,宗门耀目的天才,天赋极佳,修行速度极快,仅十二岁就达到了灵阶,如果不出意外,我以后会成为世人敬仰的仙师,下一任宗门的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