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子里的光线极其昏暗,壁纸和地板都是偏复古的深棕色,屋子所有的窗户都被厚重的落地帘挡住,一丝光线都无法透进来,提供光源的只有墙上的几盏昏暗壁灯。
屋子里的陈设也十分古怪,地板中央铺着一块四方的手工地毯,图案则是深蓝色的海水波纹,一只小船在海面略过,船舶周围的水面上浮着深紫色的小花。
在地毯四边分别对放四张单人沙发,四张沙发分别是深红,墨绿,橙红,暗紫四个颜色。在地毯正上方还有一盏鹿角样式的大吊灯,尖利的角向下倒垂,一副随时要砸下来的模样,看上去更像是杀人的陷阱,而不是照明用的工具。
李居默实在不理解屋子的主人为何有这样独特的审美。
屋子的北侧有一整面通顶的架子,架子上的每一层间距都不高,但都整整齐齐摆放一样大小的透明玻璃敞口瓶,瓶口则用木塞和油纸牢牢地封住,但仔细一瞧绝大多数瓶子里什么都没有,仅有个别的几个小瓶子里有淡黄色液体,这样的瓶子摆满了每一层,粗略看下去至少有近千个,不清楚仅仅是用来装饰,还是有其他什么用途。
屋子四角各摆放着一座动物的青铜雕像,分别是兔子,老鼠,蝉,鸽子。
李居默环视这间装修奇特的屋子,却始终没有看到房间主人的身影,可他刚刚明明听到了声音。
”您好,记者先生。“
那个低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李居默循着声音的源头望去,只见从房间南侧的书架背后走出一个人,那人身材中等,身着一身深棕色的亚麻长衣长裤,形制本不过是普通的休闲衣衫,然而自肩膀及膝盖却用黑线绣了一条约一拳宽的繁复藤蔓纹样,藤蔓的枝叶与花朵并不相互衬托,而是杂乱的拧在一起,仿佛被飓风胡乱的吹卷成了一股麻绳,又好像一条皮肤布满伪装花纹的大蛇,从肩膀缠绕到膝盖,欲将猎物禁锢致死。
比起那人脸上的装扮,衣衫上的略显夸张的花纹并不算什么。
那人走到李居默眼前,很客气的请他就座,李居默看着男人脸上的牛头面具,一时间有些迷惑。
那是一张金属材质的古铜色面具,面具看上去很轻薄,用细细的红绳束在男人的头上,原本戴着面具见客就已经令李居默感到不明所以,这张面具的图案居然还是一只牛的面孔,甚至于那两个金属打造的牛角都雕刻的惟妙惟肖。
牛眼睛黑漆漆的空洞里露出了深邃的、不可捉摸的眼神。
仅仅从声音和瞳孔,李居默完全无法判断他的年纪。
”我的脸受过严重的伤,已经不便见人了,还望您见谅。“屋主人礼貌地说。
”哦,没关系,是我有些失态了,不过刚刚您叫我记者?“李居默很快把注意力从牛头面具上移下来,他有些意外自己的身份为何又被人看穿了。
”啊,您几年前在白马剧团采访的时候我也在场,只是现在面目全非,您认不出也是正常的。“主人说着摆了一个请做的手势,但他并未给李居默指哪一张沙发入座,李居默选了那张最靠近门的橙红色沙发,而屋主人则坐在了他对面那张深红色的沙发上。
”怎么称呼您呢?“
李居默说着正了正身子,视线和对方刚好平行。
”蒙生,我的名字。“对方淡淡的说,“今天店里的事给您添麻烦了。”
“那女孩还在手术中,您联系他的家人了么?”
“我已经和白马社团的负责人沟通过了,她的亲人都不在本市,恐怕不能很快赶到,我已经派人守在医院,出现什么情况都会第一时间联系家属。”
蒙生叙述的语气十分平静,似乎这件可怕的事情并不是发生在他的店里一样,他那种平静甚至显得有些冷酷。
李居默附和似得点了点头,他发现对方对这件事情并没有十分上心,那他找自己来的目的是什么呢?
蒙生把两只手交叉放在腿上,他的眼神落在李居默身上,隐隐漏出几分期待。
“您找我来不只是为了感谢吧?”李居默直言不讳的说,他不知道对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但他也有他的目的,他要知道叶施谋失踪前究竟在调查什么,他在发现的那封信和这家店又有什么关系?蒙生身为这家店的老板不可能不清楚这些。
听到李居默的发问,面具背后的蒙生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比起感谢,我想,或许您更需要我的一些解答,我不是一个喜欢故弄玄虚的人,但是当您踏进这个店起,我就知道您并不是来玩游戏的,而且您也找到了您想要的东西,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