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明白,事已至此,她不杀罗四,罗四就会杀她。
况且,这样的恶霸,死不足惜!
对!死不足惜!
她咬了咬牙,眼睛一闭,双手颤抖着握住石片猛的刺了下去。
然而,石片却硬生生地被挡在了空中。
她屏住呼吸继续发力,巨大的反作用力使得石片已经划伤了她的手心,鲜血顺着手腕滴落。
但,就是刺不进去!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这罗四身前。
“杀不得,多好的一块金子啊,杀不得呀!”
苍老的声音从极远处传来,随后一道身影自岩洞上方飞闪而下,隔在林溪雪和罗四的身前。
林溪雪看清了来者模样,一位须发皆白的道人,青袍玉冠,慈眉善目,手中半抱拂尘。
道人俯下身子,探查了一番罗四伤势,连连叹息。
“唉,可惜,太可惜了,多好的两颗夜明珠......”
他摇了摇头,一指点在罗四的眉间,罗四当即昏死过去,不出声了。
他拎起罗四的衣领,又将林溪雪挟在腋下,一摇拂尘,整个人便腾空而起,向岩洞上方疾飞。
太快了!
林溪雪根本没看清他的动作,一回过神自己就已经飞到了空中。
原来这世界真有法术?
虽然前身的记忆中有不少山精邪祟,怪力乱神的故事,但这些大都是话本传说,前身并没有没亲眼见过。
所以林溪雪此前也是将信将疑。
她心中苦涩,这世道似乎比她想象中更乱......
道人挟着她在石洞中七拐八拐,最终来到了一间石室之中。
石室内摆满了木架,木架上规整有序地陈列着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石室墙角还摆着石臼,泥炉之类的东西。
道人轻轻把林溪雪放下,笑盈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好好看着。”
话音刚落,林溪雪便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牢牢地和空间固定在了一起,分毫动弹不得。
她心底腾起深深的不安,死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现在这道人把她定在原地,也不说要干什么,任她胡思乱想,才是最折磨人的。
另一边,她看到道人将罗四摆在石室中央,自顾自地从木架上取出些瓶瓶罐罐,在墙角的石桌上忙碌了起来。
像是在炮制某种药物?他是要为罗四治伤?
似乎是为了印证林溪雪的猜想,道人一番忙碌后,很快从泥炉上端起一壶冒着大泡的黑漆漆的药汤。
他掰开罗四的嘴,沸腾的药汤就这么灌进他的食道。
罗四猛地惊醒,全身剧烈的挣扎颤抖,额头青筋仿佛要将皮肤撑破,口中不停地发出“呜呜”的声音。
但他就是动不了。
一壶药灌了下去,罗四又没了动静,头歪到一边,血红色的眼睛大睁着,死死地盯着林溪雪。
林溪雪的心砰砰直跳,手心不知不觉已经渗出冷汗,她吞了吞口水。
接下来要轮到自己了吗?
小时候被小半杯开水烫到都脱了一层皮,这一大壶滚烫的汤药......
她的后槽牙有些打颤,她真的害怕了。
这老疯子到底要干什么?
道人灌完药,有条不紊地将瓶瓶罐罐收纳好,然后将罗四的姿势调整了一番。
他开始掐诀念咒。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脾胃三焦,炁通土石,五炁化生,点石成金!”
罗四突然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张大了嘴巴,一副想要努力呼吸的样子,嗓子里挤出“喀喀”声。
但挣扎了片刻后,终究又是不动了。
道人撕开罗四的肚子,掏出金灿灿的脾胃肠子。
殷红的血珠滴滴答答地从金块上滑落。
血腥气灌进鼻腔,林溪雪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恐惧化作森森寒意直刺骨髓。
她终于明白“多好的一块金子”是什么意思了。
她想要大叫,但嗓子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可惜,如果能再长大些就好了。”道人的语气显得颇为遗憾。
道人放下金块,转过头来,又恢复了那和蔼的笑容。
“至于你......”
“心性不错,反应也机灵。”
“最重要的是,小小年纪就敢杀人,毫不手软,很有我当年的风范啊。”
他捋了捋胡须,绕着林溪雪转了几圈,边转便上下打量。
“嘻,你实在是太对我胃口了,就收你当徒弟吧!”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林溪雪心中万般抗拒,但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动了起来。
她跪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拜见师父。”
“呵呵”,老道笑得很瘆人,“为师道号宏衍,你是我收的第一个徒弟,我便送你一件见面礼吧。”
他从木架上取下一只琉璃壶,壶中黄褐色的粘液仿佛有生命一般,沿着壶壁不断向上蠕动,仿佛要冲开壶盖逃出来一样。
宏衍子拔开壶塞,将粘液倾倒在林溪雪的头上。
林溪雪只觉得眼前的景物快速被挤压扭曲成一团。她忽然想起前世见过的一幅名画《呐喊》。
这幅画的景象就和她现在的视野差不多。
接着便是剧烈恶心反胃,内脏仿佛全都搅在了一起,她张口便吐出了黄绿色的胆汁。
“从今日起,赐你道号通颖,前尘过往,如云烟尽散。”
脑内的记忆和认知快速撕扯变形。
我叫通颖子,是师父宏衍子的徒弟......
我为什么会来到这......想不起来......飞机......心脏病......这是什么病?
视野开始变黑,剧烈的耳鸣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叫喊声。
“除颤仪......电压......”
终于,她的五感完全迷失,眼前化作一片混沌虚空。
虚空之中,唯有耀目青光显化。
青光乍现,将虚空一分为二,自青光之中探出一只青白色的玉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