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足以摧城裂寨的云掌,已在他头顶五丈外,自己一身气机被牢牢压住,想要动弹一下都难。
不过他只是轻轻哂笑了一声,等传送阵上光柱一闪而逝,石台上哪里还有他的踪影。
轰隆!
云掌终于落下,整个城隍庙瞬间被夷为了平地。
当视野再次变亮,楼毅竟随着黑袍人的长靴,出现在了一间狭窄的石屋里。
还真传送过来了。
看来和他料想得不差,神意只有附着在实物上,才能被法阵传送。
不过也正是这个原因,那道藏在城隍像里的神意消失了,应该是被那记云掌给拍灭。
这倒是给楼毅敲了回警钟,神意一旦依附外物,就沾了形迹,失了虚无缥缈的韵脚,自然也就能被强横的外力所摧毁,被修为高深者觉察。
不过更让楼毅震惊的是,眼下这缕神意尚不知身在何地,却依然能够和城隍庙里存活下来的两道神意互通有无,丝毫迟滞也没有,好似完全无视空间的距离。
这就有点超出楼毅的认知了,这些神意之间,消息是如何传递的呢?
楼毅想了片刻,倒有些回过味来。
自己这三缕神意,便如同城西小屋里的白狈,在一心三用做着白日梦。
只不过这些白日梦,因为大道之妙,与现实交融在了一起。
它们本就在白狈的元神里,自然是心意相通,没有交流的迟滞。
这神意之道,自己如今堪堪入门,对外物的操持还需慢慢打磨。
日后若是修到高处,我思云襄一缕风,云襄国就春雷平地一声起,我念阴山城清净些,这满城的仙佛鬼怪便烟消云散。
这才是神意的极致。
楼毅不禁想起了中秋夜里,自己显化天上宫阙的一幕,不知何年何地,又在何种机缘下,方能复现那般能耐。
呜隆隆。
一阵机括运转的声音突然响起,把楼毅的思绪拉了回来。
石屋内空空荡荡,除了脚下的传送阵,仅剩一根青铜柱子孤立在旁,上面托举着一方刻满仪轨的司南。
此时那黑袍人正站在铜柱前,将司南上的铜勺拧动了半圈,楼毅听到的机括声,正是从这传来。
等到传送阵上的灵光彻底消散,黑袍人大步走出了石屋。
呼哧。
一阵海浪声传来,屋外竟是一座光秃秃的石岛。
石屋建在一处岩坡上,不远处便有一片滩涂,昏黄的月光下,依稀能见到几艘皮筏靠在岸边。
居然是在海岛上?
楼毅想起,五小鬼生前被囚的地方,便是一座形如水牢的石窟,倒和这石岛的地貌颇为相似。
阴山郡位于大虞西北,在白狈的印象里,阴山城北面的确有小块边界,与一处内海相临。
楼毅可以断定,这海岛必然离阴山城不远,否则五鬼还魂时不会是在阴山城醒来,这石岛边上也不会安置皮筏。
“拜见颜总管。”
两名看守石屋的教徒躬身行礼,那黑袍人轻轻咳嗽了一下。
“今夜我日落前便回了岛上,你们之后便再没见过我,掌使问起,就这么说。”
“属下明白。”
二人再次一礼,眼前的黑袍人则是身形一闪,转眼已隐没在起伏的岩山深处。
楼毅随着他一路过去,却见这岛上一盏灯火也没有,到处是棱角平整的巨石和起伏的岩坡,偶尔能见到巡视的教徒穿行其间,不过这黑袍人显然不愿显露形迹,全都避让过去。
没走多久,前方的地势突然下沉,一处坍缩的地穴出现在面前,哪怕隔了十来丈远,也能听到里边海潮激荡的声响,如同个匍匐的兽口,在伺机而动。
看到那地穴前往来遄动的人头,楼毅知道,这缠教的老巢只怕就在这了。
既然如此,他也懒得再和这黑袍人耗功夫,于是再次分出一道微弱的神意,附在此人袍角,然后便身化幽雾,直接向那地穴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