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允初只瞥了他们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与着刘宜孙和曹明一起拿起筷子、填着肚子。
曹明左看看右看看,呵呵干笑了两声,还是提起了方才的话题:“还记得方才的那位夏老员外?”
刘宜孙闷着头不搭话,允初则放下筷子,抬眼问道:“他怎么了?”
曹明靠前了一点,压低声音,“方才当着面没记起来,但后来走时听到他说有个胞弟在京中任官,那就不会错了。”
看曹明故作神秘的表情,允初念头只一转,心中便是雪亮:“难道他的胞弟官位很高不成?”
曹明微微一笑:“官人可是猜对了,他的胞弟!”
“谁?”刘宜孙终于停住了筷子,抬起头来,开口问着。
曹明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对赵允初道:“赵官人肯定知道。”
允初眨了眨眼睛,心底透亮,他所知道的出身江西的夏姓高官只有一人,“莫不是夏竦夏子乔?”
曹明点头:“正是夏竦!他前些年可也是西北的主官,想必赵官人肯定认识。在前线是一团糟,我听说他的生活也是一团乱麻呢。”
刘宜孙有了兴致:“说来听听。”
赵允初没有表态,李元昊曾公开说“夏竦何曾竦”,讽刺的就是他在西北无能的作为,但夏竦的家事自己还不曾听说。
“夏竦和宫内的一个女教习两情相悦,却因为先帝的一纸赐婚从此只能宫内宫外遥相想念。夏家的嫡妻是个强悍又善妒的主儿,纵使夏竦想圆旧梦也终究难以成行,一个大臣、一个宫内老人只能靠私会聊以解忧。”曹明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息。
赵允初对曹明另眼相看,没想到这老东西天天关心的竟然是这些事情,也难怪考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动静,想必心思用错了地方。
“最为难得不是夏竦从不曾放弃心里的红颜知己,难的是不论顺境逆境和过去多少年,他依然愿意如少年般爱恋一名女子并愿意为她守护和奔走,这样的夏枢相虽是个狠绝又锱铢必较的角色,但却因了这份真性情让人感动不已。”
曹明的这番话,让刘宜孙听得都起了鸡皮疙瘩。
没想到这个老学究竟然是个闷骚货,感情世界还挺丰富细腻。
赵允初和刘宜孙相视一笑,继续吃饭。
由于听范仲淹提过此人,赵允初对夏竦的身世也有所了解。他祖上官职低微,直到其父夏承皓没于王事,才被朝廷录为“三班差使”,真正踏上仕途。
由于北宋重文轻武,而夏竦本人才华卓越、极善诗赋,圣相李沆受其文才打动,为其谋得润州丹阳县主簿一职。在此之后,夏竦又陆续受到张怀德、王钦若赏识,得以步步高升,官至枢密副使、参知政事。
实际上,夏竦在到西北之前的政绩还是可圈可点的,在地方任职期间多有利民建树,无疑是位能臣。不然,也不会得到接连两位皇帝的青睐。
宋真宗天禧三年(1019),他调任知襄州(今湖北襄樊)。时襄州大旱,农田颗粒无收,百姓无以果腹、四处流亡。乱况下夏竦果断打开粮仓,放粮赈灾,并劝说全州富人拿出余粟,使四十万余人度过饥荒。《宋史》中有载,“属岁饥,大发公廪,不足,竦又劝率州大姓,使出粟,得二万斛,用全活者四十余万人。”
宋仁宗天圣元年(1023),夏竦出任洪州知州,当地信鬼尚巫,不少百姓受巫术所害,倾家荡产甚至家破人亡。夏竦到任后,采取系列雷霆手段,没收巫术工具,取缔迷信活动,教导百姓勤耕务农,命人攻习针灸方脉,扭转了当地的不良社会风习,并上奏《上仁宗乞断妖巫》,使禁巫运动在全国范围内开展起来。
想到这儿,赵允初觉得这夏竦似乎摆脱了这封建社会的阶级性和局限性,很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