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里天气,乍暖还寒,外头阴沉沉的天趁着没化尽的残雪,更让人觉着冷。穿着重孝的三头身惠兰小姑娘正呆愣愣的跪在自家父亲的灵堂上,身上一阵冷过一阵。听着耳边哭声、说话声、念经敲钵声混杂在一起的嘈杂声响,半晌,忽然白眼一翻晕了过去。耳边的声响渐渐消散,最后只听见耳边王妈妈呼天抢地的叫着姑娘,姑娘,终于陷入黑甜。
李蕙兰是一位文学工作者,勤勤恳恳、起早贪黑的做着三流网络作家,是一枚卑微的社畜。熬夜是家常便饭,饮食也谈不上规律,至于吃的内容那更是随缘。终于,在而立之年,连续熬了几个通宵后终于一头栽倒在键盘上。
再睁开眼,手边触感丝滑的被子,头顶绣着图案的床帐,头边的原木色的床栏,挂起的床幔透进来的昏黄的烛光以及正伏在她胳膊旁边二十厘米远的一个梳着发髻戴着头饰的脑袋……以一个常年码字的人的脑洞,还能想到什么!
不知道是强大的刺激还是前身强烈的困意使然,在迅捷的头脑风暴后只她眼一闭头一歪睡了过去。
再一次睁开眼时,外头已经天亮了。之前疑似梦中景象的场景除了少了一个趴在床边的脑袋,其他一模一样。掐了掐大腿,惠兰欲哭无泪,之前还当是困傻了梦到了小说的场景,结果……疼啊!!!
我是谁,我在哪,我……惠兰此时此刻比掉入陷阱的傻狍子还傻眼。
只来得及判断年龄缩水严重,性别依旧。就听见急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是应该装死还是装死还是装死,惠兰立刻闭上眼睛。
听声音来的不是一个人,有人就被边走边吩咐:“快去准备热水衣服,服侍姑娘起身。”来人很快走到床边,轻轻把手背放在惠兰额头上,仿佛松了一口气,“总算不发热了,姑娘快醒醒,老爷叫姑娘呢。”边说还轻轻推推惠兰的小胳膊。
惠兰战战兢兢的缓缓睁开眼,装着睡眼惺忪的,还没看清来人就被扶着坐起来。接着一个小姑娘端着衣服近前,之前的大姐快手快脚的接过就给惠兰往身上套。这一波操作让惠兰心里没底啊,怎么不按套路呢。她到现在还两眼一抹黑呢,露馅怎么办?
“我……”忍不住张张嘴,却不知道说点什么,只一边被这个大姐……呃,大婶套上上衣裤子裙子鞋子什么的站到地上,一边忐忑的四下乱看。
“姑娘别怕,老爷急着叫你过去,必是要交代什么。姑娘哪怕害怕难过也别在老爷跟前露出来,免得老爷……”她蹲着给惠兰系扣子穿鞋子,边说边忍不住红了眼圈,她忙侧过脸用袖子擦擦眼睛,又站起身拉她去洗漱。
惠兰忍不住也红了眼圈,这不清不楚的,你倒是在说什么啊,我可怎么办啊!
用热帕子擦了脸,又漱了口,简单的梳了个包包头,惠兰被一个斗篷从头到脚盖了个严实,然后被那个大婶抱着急急往外走。
试着挣了挣,惠兰放弃抵抗。要被带去见这个身体的父亲吧,刚这个大婶的表情语气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再加上就算是寒门小户大冬天大清早的也得吃点热乎的再忙活吧,更何况这家也不像是穷人家啊。难道是那位父亲快那啥了,要交代遗言??这……她万一露馅了可怎么办,不会被直接被带走吧!镇定镇定,走一步看一步。这个身体之前是在生病的,大冷的天,病还没好的小孩子,蔫蔫愣愣的也是有的,惠兰决定装傻!
正在琢磨细节呢,就觉着眼前大亮,刺得她闭上了眼。原来是进了屋子,斗篷被取下了。惠兰没心情看屋里的陈设,她先就被满屋子的药味,呛的眼睛都睁不开了,连着咳嗽了好几声。大婶终于把她放下了,双脚着地的感觉可真好。她忙在她背上轻抚,又端了水送到她嘴边让她喝了几口。惠兰连忙低头猛喝,她紧张的都忘了,从她睁开眼到现在连一口水都还没喝过呢,口干舌燥的难受。
急急喝完一杯水,惠兰舒服的出了口气,总算活过来了。
“你带着人下去吧,给惠儿准备些她爱吃的、好克化的东西,一会回去就能吃了。让李舟把院子里的人都清了,他带人守在在院门口。”一个靠坐着的虚弱的年轻男子轻声说,终于把惠兰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
“是”抱她来的大神躬身应了,把她抱着坐在床边然后就退了出去。
惠兰看着她关上了门,紧张的坐在床边动都不敢动了,心里七上八下,头脑一片空白。
“王妈妈报说你已经退热了,真是谢天谢地,现在觉着如何了?”一只骨节突出的大手轻轻捉了起她的小手。冰凉的大手让惠兰一个激灵,终于忍不住看了过去。入目是一个骨瘦嶙峋的年轻人,面色枯黄却笑的温柔,看她的眼神和她爸爸看她是一样的。惠兰顿时心一酸,这也是一个深爱女儿的父亲啊,还是个病人。她忍不住把另一只手放在他的手上,“惠儿已经没事了,您,您别担心,好好修养。”该怎么称呼啊,父亲,爹,阿耶……???